仅凭这一点证据,是完全没有能摔到万俟白玉脸上的底气的,我正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盼月突然跑进来,说道:“皇太后来了。”
话音刚落,万俟白玉就迈了进来,看了看我微笑道:“听说皇上从祠堂出来之后身体欠佳,哀家心里颇为不安,特意带了燕窝来……”
万俟白玉说着,眼神却悉数落在兰博夜身上:“这位是……?”
“我奴隶,”我一边让盼月收下燕窝,一边轻描淡写对兰博夜道,“回去吧。”
兰博夜淡淡地对我道了安,退了下去。
“这一碗燕窝,想必费了太后不少心力,”我说道,“真让我感动。”
万俟白玉不动声色一笑:“燕窝虽好,但皇帝未必敢喝。”
“哦?”我挑眉,“何出此言?”
事实是,我的确不敢喝,不过不是因为我胆子小,而是你万俟白玉太狡诈了好么。
万俟白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盈盈一笑道:“正如这大好江山,锦绣尤佳,却并非为皇上所量身定制,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用最大的耐心同万俟白玉沟通,这个女人走火入魔了么?
万俟白玉微微一笑:“皇上以为,若非丰蔻大公主鼎力相助,这江山该如何?”
“大公主身为人臣,已向父王发誓终身辅佐帝国,太后有什么疑问么?”
“哀家岂敢,只不过听说大公主当初为皇上能继承皇位,费尽了心思,其中是否有不合法度之处,恐怕只有皇上能定夺。”万俟白玉悠悠然说着,好像在谈论她待会儿马上要试戴的一件首饰。
然而,她所说的内容,却并非那般云淡风轻。
“你在说什么?”我听到万俟白玉说起丰蔻,有点不安。
万俟白玉微微一笑,凑到我耳边:“距离都城一百里,有一处军火库,箱上皆刻有珍珠兰印记,朝野皆知普天之下唯有丰蔻大公主最爱珍珠兰。”
“你……”我盯着万俟白玉,明明知道这个女人有诡计,却不知如何反驳。
难道她此番处心积虑,并非针对我,而是针对丰蔻?
万俟白玉说着,她随身的小太监就突然高声道:“欧大人,温大人到,萧大人叩见皇上!”
万俟白玉眉毛一扬,手一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就冒了出来,俯身道:“草民叩见皇上,各位大人!”
万俟白玉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来人絮叨道:“我和同村几个有手艺的兄弟前不久得到一个活,说有金主要出大价钱制造一批火-药,我们加点工时,已经造了三十多箱。”
欧仲端大惊:“在京畿重地,竟有如此不法狂徒,你们究竟受何人指使?”
“草民不……知,不知,只是以这珍珠兰手帕为信物,用火药交换银两……”来人支支吾吾
道,“我就见过买主一次,看起来很尊贵,是个女人,腰间陪着珍珠兰的玉佩,那天是月圆,我记得很清楚。”
我咬牙,万俟白玉这个贱人,摆明了是要陷丰蔻于不义,这个罪名,一旦定下来就是叛国,丰蔻怎么担当得起!
“住口!”我怒不可遏,抬眼看着诸位大臣,“难道你们都要听信这贱民胡说八道么?”
迄今为止没有人敢说出丰蔻的名字,皆是因为忌惮丰蔻的威严,然而面前的这许多人,对珍珠兰所暗指的是谁,却是心知肚明的。
“皇上,你有所不知,不过丰蔻大公主对皇室不敬,这并非第一次,”万俟白玉翘着嘴角笑着,“想当年先帝……”
“先帝当年要让你陪葬,你哭哭啼啼拒绝地时候可想过有今天?”
丰蔻的声音突然出现的时候,我的书房顿时冷下来八度,然而我的心跳却突然加快了,因为直觉告诉我,丰蔻不应该来。
这个,傻瓜。
“你……”万俟白玉脸上一阵清白,“乱臣贼子,也敢对哀家无礼。”
丰蔻微微一笑:“太后过奖了,觊觎皇位这种事,向来落不到我头上,只怕是有人相求而不得,如疯狗狂吠引人围观罢了。”
万俟白玉脸色一洌,手指着趴在地上的人对众位大臣道:“安稳为国之根基,丰蔻如今权倾朝野,想要皇位,岂非轻而易举,私藏火药一事,不可不查!”
温尔然沉默片刻,对丰蔻道:“丰大人,对京郊外有火药箱刻有你所特有珍珠兰一事,你作何解释?”
丰蔻说道:“温大人既然生疑,当然需要彻查一番,我们还是眼见为实。”
温尔然点头:“丰大人通情达理,自是国家之福……”
“来人,”万俟白玉突然道,“把丰蔻拿下。”
话音刚落,禁卫军就纷纷冲了进来,将丰蔻围在半圈中。
丰蔻面不改色,只微笑道:“太后何必如此心急?”
万俟白玉哼了一声:“现在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难道还要等你去销毁证据不成?带走!”
“住手!”我奔到丰蔻跟前,“都给我退下,谁敢动丰蔻一根汗毛,我马上赐他死!”
许是我从未发火,这一下把禁卫军都给吓到了,虽说他们都是万俟白玉的亲信,可这一来,却也不敢再上前分毫。
“皇上难道要纵容此等……”万俟白玉贼心不死。
“太后,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论罪也不迟,”我不想再看这个贱人一眼,只道,“在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会让丰蔻禁足,不得擅自离宫。”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拉着丰蔻,径直走出了书房。
走在漆黑的小路上,我已经想好了,要把丰蔻囚禁在我的寝宫。
只有这个地方,谁都不敢乱来。
除了我。
只是我有一点想不通,当万俟白玉说丰蔻曾对先帝不敬之时,为什么欧大人或者温大人都没有提出异议,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像是达成了默契。
难道丰蔻真的对先帝做过什么?
丰蔻不是万年贤臣么,怎么会做那种不符合她身份和价值观的事?
然而,一直到寝宫,丰蔻也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只是任由我拉着,手温润而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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