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重云连拖带拽地拉着玉储壬往前拖,后者屁股蹭着地磨得生疼,他却没看见似的继续疾步快走,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玉储壬心里直打鼓,终于隐隐觉得害怕了,路过一根树桩时如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它,死活不跟连重云走了。
玉储壬与连重云私交甚笃,平日里也总被他宠着,因为看起来跟他弟弟差不多,连重云其实也将玉储壬当弟弟对待,他的要求不论有没有理,连重云都会尽量满足。现在冷不丁这样对他,玉储壬心里又委屈又害怕,又不敢反抗,只能哭。
这不对劲,连重云平时不会这样的。
这一路上玉储壬撒泼打滚,又哭又闹,被扯着胳膊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起来,都没能阻止对方的脚步,连重云也不说话,净把他往没人的僻静地方扯。
连重云身上的气场令他感到害怕,对方原本就是锐利的长相——锐利到刻薄的那种,严肃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剑。现在他生气了,气场更可怕,好像散发的不是怒气,而是更吓人的杀气。连重云不知道怎么长得,眼底像能射出刀子,看人一眼都能剐掉二两肉。小九被连重云瞪上一眼,就觉得浑身冷飕飕,汗毛好像被他的眼神贴着皮刮掉了一般。
说来也奇怪,连重云的父母都是性情温和之人,连重锦也生得温润可爱,唯独连重云,气质跟他们完全不一样。他倒不是长得丑,他模样清俊,一看就是孤松野鹤一般的人物,就是越长大气质越凌厉,让人一见之下就觉得……这家伙不是好人。
再加上连重云为人严厉,平日里不苟言笑,嘴巴也毒得要命,仙鹤的温润性情没继承到,说出的话跟淬了毒的刀,刀刀往人心里面捅,喜欢亲近他的还真没几个人——除了玉家小九。
玉储壬平日总与连重云兄弟俩一起厮混,连重锦这个亲弟弟都怕连重云怕得厉害,从来不敢跟他大哥放肆,唯独玉储壬,可能天生少跟筋,总黏着连重云,人家凶他他也不以为意,跟在连重云屁股后面呵呵傻乐的。要不然怎么肖何一下就看出来连重云的恶意,玉储壬却死活看不出呢。
只不过平日里连重云凶他是凶他,却从未从没对他露出过这种狰狞的表情,就算真的有哪里被玉储壬惹生气了,他哭一哭,装装可怜,连重云拿起多重,都轻轻放下了。
但是今天他哭了一路,连重云一点要心软的迹象都没有,他眼睛里沉甸甸的东西玉储壬看不懂,就是直觉自己要倒霉了。小动物对危险的感知一向敏锐,他赖在地上不跟他走,连重云就干脆把玉储壬拎起来扛在肩膀上,直接将他带到这里来。
玉储壬被像麻袋一样甩在地上,骨碌骨碌滚到一旁,他怕得要死,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看起来有点可笑。
连重云看着他跟乌龟似的埋着脑袋,气得指着他大骂:“现在知道怕了!你干那些龌龊事的时候怎么不怕!你怎么不安安分分当一辈子游手好闲的废物,倒学成了禽兽!”
玉储壬落地时不小心撞到石头上,后腰痛得像被捅了一刀,但是两只手还要捂着脑袋,他也不敢摸摸那里,被连重云骂得蹲在地上直哭。玉储壬心想,原来连大哥平时都觉得我是个废物,他这下可是真生气了吧。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连重云嘴毒,但是以前只见过他对别人嘴毒,这么骂他还是第一次。
玉小九蹲在地上听着连重云骂,心里难过得绞在一起,边哭边说:“你想怎么样,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吧。”
玉储壬不是挑衅他,他是真觉得能打死他才叫本事,别说他自己这种废物,没本事死不了,二哥那种有本事的都死不了,但是看连重云恨他恨得那样子,大概觉得他得以死谢罪才能解了他的恨。
玉储壬脑袋里还盘旋着连重云问的那个问题——他这么做,到底是不是因为心悦连重锦。
其实他哪里懂什么心悦不心悦的,他那样……不过是一时兴起,根本没考虑过后果。
连重云脑中有些想法翻腾得厉害,他看玉小九蹲在地上可怜地缩成这么一小团,连个依靠的石头都没有,不忍心极了——他也不想这样对待这个小朋友,但是那点不忍心因为玉小九的话又生生给压了下去。
——就是因为他以前总不忍心,今天才叫玉小九犯了这种大错,把他,把连重锦,甚至把玉家和连家,一起推到一个尴尬的境地。
连重云早就习惯用冷脸面对任何人,总之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是个好人,下意识地疏远他,那他为什么还要给这些人好脸色?连重云与玉家的人不一样,他经常去外面,小时候父母带他出去会客,也从来没有能真心跟他做朋友的,无一不因为他的长相对他退避三舍。
连重云看着小九冷笑,走过去一把把他提了起来:“好好好,我今天就打死你!”
他把玉储壬拎到一处石壁,将他摁在上面,提起拳头就要揍他,后者吓得缩起脖子,条件反射用手抱住了脑袋,他根本不敢睁眼,嘴唇都咬出血了。
连重云盯着他半天,拳头握紧又松开,最终狠狠收回手:“我不打你!脏了我的手!”
玉小九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连重云薄唇紧抿,刚刚那刻薄的话确实就是他说的,他甚至看见连重云眼底的厌恶,就跟看垃圾似的。玉小九难过得快昏过去了,他忍了半天没忍住,嚎啕大哭:“你不许再这么说我……”
“我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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