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泥浆蕴在水里,已经盛了满满的一潭。
叮地一声,手上的匕首滑落,孔老道发颤的手指捧出一堆连接起来的骨骼,加持在程清河身上的结界一灭,她的脸溅落在地面之上,发白的瞳孔之中,最后一丝光亮熄灭。
乌江的杂草丛中惊飞了一鹭乌鸦,借此道的白石突然抬手让人停了船,这条路是去青丘的最近的路,如今已到半路,舵手不知道为何疾行路途中为何下命停船,但仍是极快地照做了。
“回头,马上回到余镇!”他按在心口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完整的骨架自取出来的那一刻,突显长虹贯日的异象,蓝色的流动光芒万丈,在他手里化为了一只权杖。
那权杖的外观迅速扭曲褪色,褪成了象牙白,但是若是比照着太阳,就能隐约看见里头流动的蓝色液体,简直美不胜收。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大功告成了!”孔老道将绢红龙珠一般的权杖顶端放在嘴边,深深地蹭了噌,里头正孕育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就是你要的?”一道冰冷的声音凭空响起。
“谁?是谁?!”孔老道惊了一瞬,将权杖紧紧地护在怀里,警惕地看向四周。
风萧萧兮易水寒,此刻野径无人,四周只剩他一人,程清河已经气绝,只留下一份失去了骨骼的躯壳。
“我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一声叹息轻轻落在了他的耳旁。
他手中的权杖也在此刻,开始融化了,或蓝或白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落到了地面之上,在接触到地面的同时,瞬间冰封千里,湖底的水草停止了摇曳,连千里之外的渔船也在顷刻间同冰川融为一体,空气之中流动着肃杀的意味。
浓郁的杀意犹如实质,孔老道怀中一空,只剩下一颗绢红色的珠子落到了冰面之上,但是下一秒,噗地一声,炸成了一团血水,一条软尺一般的东西伸长,静静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双腿一软,坐倒在刺骨的冰上。
“清,清河?……”
“对,是我。”“她”悠悠地说道,接着淡淡的笑声弥漫,冰封千里的寒气迅速收回至程清河的躯体之中,化为骨骼收敛。
她浮了起来,失去的血肉重新生长,仿佛这只是一具可以随意缝补的躯壳而已,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她身上的噬梦绫化作旗袍散开,胸膛开始起伏,呼吸声渐强……
终于,她睁开眼,空洞的眼中倒映着另一个透明的自己,仿佛在照镜子一般,那透明人微微一笑之后,同她重合。
“想要逃出诛仙阵,还真是不太容易呢……”她光着脚落到地上,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接着越过孔老道,将那颗血水之中连着血管的小小牙齿捡起。
背对着孔老道的程清河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哂笑,单手结印,唤出一个水团,仿佛知晓了自己即将要被封印的命运,自那颗犬牙之中传来婴儿般奇怪的啼哭声,但是下一秒,它便被水团包裹,与世隔绝。
“神,神迹……”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死而复生的程清河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简直惊愕地无法自已。
啊,还有他。程清河转过头来,走过来伸出手放置在他的脑袋之上,接着温柔说道:“这一切,都要多亏了你呢,师傅?”
多亏了他,将那根植寄生在她体内的洪荒古兽饕餮的犬牙拔除,她才得以元神归位,但即便如此,他也得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你不是程清河,你到底是谁?”
“我?比起程清河,吾更喜欢别人唤吾,无、当……”
仅仅是无当二字,便令他犹如五雷轰顶。
“难,难道,您就是……”虽然难以置信,但是,她应当就是,万年之前唯一一个在诛仙阵中逃出升天的截教护法――无当圣母!
也就是,无当一脉的先祖。
下一秒,那女人的笑容渐渐扩大,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说起来,这何火火继任宮主的典礼倒是比上一任要气派得多。”
“谁说不是呢!不过今日要出示部分无当典籍,此行也倒是有益处。”
几人刚刚上岸,围在龙虎山的码头低语,但是下一秒,就被一群人赶至一旁,他们正要发怒,但是回头看见来赶的人一身黑衣,便主动噤了声。
这是南家的人,谁敢惹?!
一艘不大不小的船率先划开水面开了过来,那码头上的黑衣人见靠岸的并非南家的船只,不由一愣,拦在了前头。
“你们是谁?为何抢我南家的道?”
“哼,你们又是什么东西?都给老夫让开。”站在高高的船头上的年纪颇大的道人说道。
“哈哈,哈哈哈。”见那人真容,下头的群众笑得前伏后仰,这人到底是谁?怎么这般矮?!
孔老道一张老脸尽是怒气,一震袖,身后祭出千万柄飞剑,顿时惊得下头的人噤若寒蝉。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是老癞子孔邱!”顿时四下哗然。
若是在以前,孔邱的名头倒是响当当的,虽然道上人私底下都称呼他为老癞子,但是惧怕他的威势,定不敢让他听见。
如今么,孔邱若是身材没有变小,倒是不怒自威,很是能够唬人,只是现在,他一把胡子,却是六七岁孩童的身高,也怪不得旁人的调侃了。
“咳嗯。”
在孔邱的身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下去罢,免得挡了旁人的道。”一个女子淡淡说道。
这旁人自然是后头南家的船只。
“唉,祖奶奶。”孔邱连忙收了剑,令人放下楼梯,接着自船头跳下去,赶在她前头引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