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来到李伉家里的两天,她发现李伉的母亲刘梅是一个典型的东方式的贤妻良母的代表,温柔娴淑,细声细语,对于丈夫李建国言听计从。林静很是羡慕刘梅的这种性格,从幼年时期就对李伉芳心暗许的她有了这样一个榜样,加之因为李伉的离去极度伤心,她的言谈举止不知不觉的受到了刘梅的影响,原本活泼跳脱的性格逐渐发生了改变,就连说话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然而在杨虎带领李伉的一群战友离去后,林静第一次见到了刘梅执拗的一方面。刘梅和李建国因为要不要把儿子的这场丧事办下去争论了起来,争论的起因却是因为林静的父亲商阳市委书记林卫东说的李伉是否牺牲尚未定论。
刘梅认为,林书记既然说了李伉还有可能生还,那么再继续为儿子立什么衣冠冢,岂不是要诅咒儿子永远回不来,和李建国争论的刘梅像极了一个护住自己小鸡仔的老母鸡,叉着腰,红着脸,声音也不再细声细语,甚至有些高亢的变了声调,她的这番架势使林静想起了她刚到这里时刘梅手拿擀面杖追打几个老顽固的场景,刘梅的两次失态都是因为儿子李伉。
这就是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啊,林静有些悠然神往了,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如果自己出了事,或许他们也会向现在的刘梅那样吧,下意识的她又想到了如果将来自己要是和李伉有了孩子,为了孩子,自己或许也会做出许多平时难以想象的事情吧,然而李伉现在身在何方,能否平安归来还未有定论,想到这些,她又有些黯然神伤了。
李建国的观点恰恰相反,男人在一些事情上往往会更理智的考虑问题,他坚持要继续为儿子立衣冠冢的原因更加理性,他和大多数人想的一样,儿子在大海上漂了一个星期还没有找到,这说明自己的儿子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而农村人往往讲究一个魂归故里,入土为安,在这一点上,李建国表现的相当传统,他认为儿子尸骨未还,如果不能马上魂归故里,他会寝食难安,同时村里的人也会戳他的脊梁骨的。
李建国和刘梅对于儿子的事情都是非常的较真,在要不要继续为李伉办丧事的事情上开始还能慢声细语的商量,再后来发现谁也做不通对方的工作时,声音不由的都高了起来,李建国本就是个大嗓门,而平时对李建国百依百顺的刘梅竟然也能够把嗓门提升到与李建国平齐的程度,可见刘梅对于儿子平安回家之心的执着程度。
眼看着两人争吵的越来越激烈,张正海和大姑李梅想要上前劝说,哪成想情绪极度激动的刘梅突然尖利的说了声:“我们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不要插嘴。”一句话把张正海夫妇堵得哑口无言,站在一边不在说话了。
李强和李明兄弟两**概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爸爸妈妈这样的争吵过,吓得眼含泪水的依偎在林静身边大气也不敢出,他们这两天和林静这个名义上的嫂子非常亲近,虽然李强只比林静小两岁,但是林静出于一种长嫂如母的思维定势,她还是把这个身高已经快赶上她的仅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当成了小孩子看待,更不要说比林静小五岁的李明了。
“静儿是小伉的媳妇,让她说说这丧事该不该继续办下去。”两人久争不下,刘梅大概想要引进外援,突然把战火烧向了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该帮谁的林静,也许她认为林静和她同为女人,想法应该和她一样吧。
“静儿,你说说,小伉的丧事该不该办。”李建国十分了解自己的媳妇,她要认定的事情,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介入,想让她改变主意是千难万难的,所以最终他也把表决权丢给了林静。
两天来林静在家里的表现出的得体的言语举止以及良好的教养,使这两个三十多岁的大人在心情激动的情况下忽略了她的年龄,于是屋子里的四个大人和两个小男孩儿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林静,特别是李建国和刘梅两人更是神情紧张,关乎他们原则的生杀大权一下子落到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身上。
林静在屋子里一众大人的热切目光注视下,不由的有些紧张,脸上泛起了一抹潮红,手心有些冒汗,但是目前的情况却不由得她逃避,作为屋子里所有人眼中李伉身边最亲近的人,她需要拿出自己的勇气来,勇于承担她该承担的责任,虽然她才十六岁,肩膀尚显稚嫩。
林静当然有着自己的想法,她晚上睡觉做梦都会梦到李伉有一天平安的回来,而且她还是所有李伉亲近的人中唯一一个知道他有着两世灵魂的人,所以她一直在自己劝说自己李伉会没事的,他这次肯定还会创造奇迹,在某一天以某种惊艳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如五月草长莺飞时,李伉在实验中学门口从一辆越野车的车头上跳了下来,张开双臂等着她扑入他的怀里那样,让她怦然心动,潸然泪下。
“爸,妈,既然你们信任静儿,静儿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在我七岁那年,李伉一路跟头的把我从村南头的地里背到马老师家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他了,那时我们还小,有些事情不懂。在我长大后,在书店再次遇到李伉后,我曾经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离开他了,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找出三个最爱李伉的人,除了你们两个,我想我会是第三个,如果能用我的生命来换得李伉的平安归来,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的,所以不管我说的是不是合适,请你们相信,我和你们的出发点是一样的。”林静稳了稳心神,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但是却十分小心的斟酌着自己的言辞,尽量不使自己的决定让任何一方感到不安和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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