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上浮到海面,燃烧的脂粉香是指引。”
“最初的诱饵只有古恩露德一个人,她独自在海上吹奏新月之笛时,她的丈夫躲得远远的看着,杀了她之后开始故弄玄虚。”
“什么强大的血脉力量,什么神圣传承,什么只允许纯洁处/女献祭,都是卑鄙小人欺世盗名的恶心手段。”
说话间,千岁百岁移开盯着诗蔻蒂腹部的视线,目光抬高几分,落到她脸上,“你的先祖古恩露德,无愧音乐与手工业守护神之名,你的行为配不上她的血脉。”
“卫兵!带她们退后。”特里顿准将沉声喝道,“懂得月步的人把香炉拿到炮击射程最远位置,丢进海里。”
“让她们脱掉身上的纱裙,一起带走。”千岁百岁冷静的接下去,“白日里我们反复涂抹香料,大概也是出于同一种理由。”
“海妖会嗅到脂粉香。”
“照她的话去做。”特里顿狠狠地挥了挥手,面色显得异常阴郁。
………
接着甲板上一阵忙乱,站到最前方的女人褪下香气氤氲纱裙与珠宝,随后被带入军舰内部安置在战线之外,香炉与纱裙,甚至珠宝顽器,都被习得月步的将官带走。
锡兰号十数名将官踩着空气向远处海面飞跃而去。
等待他们回来的这点时间里,波鲁萨利诺探手插/进口袋,摸出白天特里顿交给他的戒指,将它戴到左手尾指,不疾不徐走向船舷。
片刻之后,空气蓦然卷起一道气流,波鲁萨利诺抬起一手,头也不回接下身后某个方向投掷而来的东西。
入手之物冰凉润滑。
收回之后扫了眼,掌心握的果然是都姆兹国之重宝新月之笛。
身形微顿,波鲁萨利诺回过头看着不远处立在夜幕下的男人,良久,勾了勾嘴角,“多谢了泽法老师。”多谢您到现在还继续信任我。
男人的神色在不甚明亮的灯光映照下显得莫测,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错开视线。
待得不远处洋面上的将官们安全归来,锡兰号上所有灯光同时熄灭。
连同海域陷入某种寂静。
波鲁萨利诺纵身而起,跃到船舷站定之后,举起手将笛子凑近唇边,面朝黑沉沉洋面,开始缓缓吹奏。
略显低沉的笛声响起,伴随着呼啸而过的海风,新月之笛奏响的乐音向着四面八方飘散。
………
依照计划,波鲁萨利诺和萨卡斯基并不会参与锡兰号前期战斗,泽法早已经为他们安排了要做的事。
新月之笛交给波鲁萨利诺,理由是锡兰号上找不出几个能够吹奏复杂乐曲的士兵,而每位士兵又各自有任务。
萨卡斯基负责压制千岁百岁,防止她因为再次被迷惑。
海军从来没想过要遵照新月仪式把诱饵们扔进海水,锡兰号一开始就是打着前期步骤完成,立刻吹响新月之笛召唤海妖王的主意。
只是计划跟不上变化,谁知道燃烧香料才是重点。
都姆兹开/国之君真是个恶心男人。
………
天与海是无边无垠的黑色,新月夜的天穹连星光都显得黯淡。
渐渐的,波鲁萨利诺听见笛声变得奇怪起来,他吹奏的乐谱不知不觉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甚至与他第一次吹奏时,尾戒带出的共振毫无相似之处。
或者该说,尾戒带出的共振随着时间渐渐变质,无论是悠扬笛声,亦或者共振带起的碎音都消失,回荡在夜色里的音色,变得柔媚的靡/靡之声。
听上去仿佛是春日里冶游的美人浅浅笑声,细细辨认又象是深闺绣帏之内,半是痛苦半是快乐的低/吟。
怎么也想不到如此销/魂音色是出自…他的吹奏,一惊之下,波鲁萨利诺顿时走岔了气。
‘乐声’骤然消失,随即又见同样守在船舷边缘的众人,就着少得可怜的夜光,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这其中包括千岁百岁。
萨卡斯基站在她身边,明显是在留意她的反应,担心她象之前那样被笛声迷惑。
千岁百岁浑然不觉,眼神里带着诡异的含意,依稀是幸灾乐祸,却没有半点混沌,感觉无比清醒。
至于其他人…眼角剧烈抽搐的波鲁萨利诺,没有勇气一一看过去。
当然,事到如今他也明白,关于他先前的谎言大概是被揭破,千岁百岁根本不是因为‘在场唯一的女人’才陷入幻觉。
不过…想来这种时候,特里顿和泽法来不及深究。
又一次无声叹气之后,波鲁萨利诺重新把新月之笛凑到唇边,还未来得及继续,刺入眼角的一抹异状就让他稍稍分神,同时带走所有注意力。
………
奇异的静谧中,深不见底的海水下方依稀仿佛出现暗影,细细浅浅,仿佛是游鱼在波涛下方缓缓游曳。
也不过转瞬间,海浪下的暗影无声无息消失,无数水痕掠过锡兰号,朝着远处半浮半沉的纱裙急速涌去。
海水里一点点浮出小小光点,浅浅银色泛起光辉,犹如无数微生物飘浮,慢慢的,它们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直至把海面染得亮如白昼。
一股异样腥膻冲天而起,带着诡异的湿润香味,数也数不清的蛇虫般线影在海水里升腾窜跃,动作仿佛是争抢撕扯什么。
奇怪的声音掺如潮汐涌动,悠长旋律一般流畅宛转,又空旷飘渺,令人无法分辨究竟是怎样一种曲调,只是听得久了脑海微微眩晕。
………
“波鲁萨利诺!”千岁百岁的声音刺入他混乱的意识。
眸光微微一凝,随后他看见她仰高的脸,望着他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担忧,“它们开始了,小心点。”
顺着她的提醒将视线转开,随后看到远处那片银色聚集最浓烈的海水轰然崩裂,银海被窜高的黑影击成千千万万碎片。
无边无际的声音里透出几丝尖利嘶叫,这一次,其中的愤怒暴戾显得很清晰。
海妖发现除了纱裙再无其它,于是愤怒了吧?波鲁萨利诺下意识放下凑近唇边的笛子,盯着这片荧光闪耀的海水,电光火石间蓦地想起一事,心头顿时大惊。
千岁百岁,她背脊生出徽纹的时候,猛然清醒时说,‘银色的海’,可无论是都姆兹卷宗亦或者海军资料,一丝一毫关于银海的线索也没有记录。
她…怎么可能梦见?
是巧合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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