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你真的醒过来了。”
女子的声音与她的神情一般平静且没有丝毫感情,她缓步来到云衿与慕疏凉二人面前,抬起手,一柄柳叶刀便出现在了她掌间。刀锋锐利刺眼,刀势搅动地面落花,花叶飞舞之间,她轻声又道:“你要死了。”
十洲的人似乎都喜欢说这句话,似乎说话都很不客气,就在她说这话之间,云衿亦是动手,蕴华剑格在慕疏凉身前,神情微寒,俨然不肯让任何人再靠近一步。
那女子见得云衿动作,不由得有些惊讶,惊讶之余神色中又多了几分复杂情绪。
云衿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打算要做什么,但她挡在慕疏凉的身前,便是不许有人再碰慕疏凉。
好在这个时候,慕疏凉终于从方才的咳声中缓了过来,他将半个身子的重量撑在身边的树干上,眸色平静,神态寻常,就好似旁人所传言中的那名温润儒雅的空蝉派大师兄,他对云衿轻声道:“师妹,别怕,把剑放下。”
他声音依旧低弱,云衿见得他突然恢复了这般模样,也不禁一怔,随之将蕴华剑收了回去,只是一双眼睛仍旧定定看着先前那名女子。
就在云衿收剑的同时,那名女子也收了剑。
“你说得不错,我要死了。”等到四周都恢复了平静,慕疏凉才往那女子看去,他面上带着无奈的笑意,似乎是想起了往事。
那女子没说话,也是在想往事。
微寒的晨风拂过,槐花又落一地,那女子终于在这落花迷眼中收回视线,转而扭头往另一处走去道:“看在你与他过往的交情,你们进来吧。”
慕疏凉轻轻颔首,他回眸看了云衿一眼,就在云衿迟疑之间,在只有她看得见的角度对她眨了眨眼睛。
云衿明白了慕疏凉定是有所安排,很快便扶着慕疏凉,随那名女子往前走去。
槐花深处有一座小院,院落不大,空无一人,里面有一间小楼,一行人进入楼中,那女子回身关门,只叫云衿与慕疏凉坐下,云衿这便找了一处椅子,扶着慕疏凉坐下,自己则不大放心的站在一旁。
那女子回过身来,见了云衿的模样,才禁不住挑眉道:“我不会对你们出手,你尽管放心。”她说完这话,又朝着座中慕疏凉道:“你上哪找来这么个戒备心强的小姑娘?”
慕疏凉轻笑一声,用眼神示意云衿放心坐下,云衿抿唇在慕疏凉的身旁坐了下来。
那女子这才在两人对面坐下,一面斟茶一面道:“说吧,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什么也不必。”慕疏凉摇头,他面色依旧苍白,但此时眸光却亮了些,他很快道:“你是十洲的人,我不会让你为难,我只想在这里待上一天,天黑之后我们就走。”
女子笑了起来,她笑起来依旧没有什么情绪,但好歹有了几分活人的气息,她将斟好的茶推至云衿与慕疏凉身前,起身道:“那好,我就让你们在这里待上一天。”
“多谢,花枝。”慕疏凉柔声道。
女子没应声,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反身合上房门之前,她站在门外,背对着满院的晨光道:“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你们今日在这楼中哪里也不要去,没人会发现你们的行踪。”
慕疏凉又道了一声谢,那女子才终于合上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而也一直到那脚步声远了,慕疏凉才敛去了面上笑意,有些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
“师兄。”云衿起身来到他身旁,不知道是疑惑还是担忧。
慕疏凉见得她这番模样,似是想笑,但唇角微扬,却不禁又咳了一声,他无奈道:“我先睡一会儿。”
云衿靠近他身旁,让他的身子倚在自己身上,这才听得慕疏凉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道:“就一会儿。”
说完这声之后,他双眸合上,便再没有了声音。
云衿知道慕疏凉是真的累了,之前醒来之后便是一场大战,后来他们两人在林间走了一日,又在炎洲与魏灼纠缠一日,之后又在桥头大战一场,这么长久以来一直未曾合眼,纵然是云衿这般身体都有些吃不消,更不必说本就已经虚弱不堪的慕疏凉。
。
这处阁楼不算小,但只有一间卧房,云衿小心的将慕疏凉挪到了房中唯一一张床上,这才又搬了一根凳子守在床前,片刻后亦是沉沉睡去。
等到她再醒过来的时候,从小屋窗棂映照下来的阳光已经有了灼热的气息。
听着窗外的鸟儿清鸣,云衿意识很快清醒过来,很快起身,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上正盖着一层薄被,她四下看去,却不知为何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而原本应该在床上休息的慕疏凉,却正站在屋中书案旁,低垂着眸子,似乎在认真翻看着什么。
似乎是听见了床上的动静,慕疏凉转身往云衿看来,轻声道:“我吵醒你了?”
他声音依旧有些弱,但却比先前要好了不少,精神似乎也好了不少。
看他的模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最该休息的那个人,仿佛之前虚弱昏睡的人不是他而是云衿一般。
云衿摇了摇头,很快从床上起来,一双眼盯着慕疏凉,出声道:“师兄,你需要休息。”
“我睡了太久,睡不着了。”慕疏凉随口应了一声,确实没有了要休息的意思,说完便认真翻看起了手中的东西,云衿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很快也靠了过来,看向他拿着的东西。
慕疏凉的手里拿着的是一叠画像,当前的那幅画上面是一名女子,那女子站在槐花树下,着一袭红裙,槐花点缀其间,她眉峰微敛,裙摆微扬,那是属于少女的朝气与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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