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婶本想上去打招呼、安慰两句,可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就顿住了脚步,叹息一声,又带着两人往屋里去。
外屋(厨房)地上,正对着房门放着一个用门板支起着搪拍子(临时搭设的简易灵床),姚家小叔身上盖着红布,直盖到肩颈的部位,脸上则盖着一块黄表纸。一动不动,是真的离世了。
搪拍子前面是一个陶盆,陶盆边,姚家小婶披麻戴孝,边掉着眼泪,边往里面一张一张放着黄表纸,炽热的火焰把她本应泛白的脸烤得通红。
搪拍子左边,姚家小叔的两个孩子也都披着孝袍、戴着孝帽,安安静静地跪着,大的女儿在那抹着眼泪,小的儿子则呆愣愣的,有些吓坏的样子。搪拍子右边则是姚家另外几个叔叔的孩子,也都带着孝带子。
葛大婶点了柱香,拜了三拜。于斐则根据葛大婶的叮嘱,拉着李沁,跪在了火盆前面,磕了三个头,又烧了三张纸。姚家小婶点头还礼之后,两人便站了起来,跟着葛大婶进了屋。
屋里面,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在炕上坐着,男人们坐在北炕,女人们坐在南炕。葛大婶示意于斐去北炕边坐着,自己则带了李沁去了南炕。
姚奶奶坐在炕头不住地垂泪,她是长辈,更不好哭出声,即便痛彻心扉,也只能强忍着,双眼都憋的通红。
终于,外面的姚小叔小儿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爹!爹!我要爹!爹你快起来!你说好要领我去抓鱼的,爹!”小男孩只有六岁,可这一声声呼唤,却让大家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他这一哭,姚小叔的媳妇和女儿也便跟着大哭起来,就连姚奶奶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婶子你可要节哀啊!”齐大娘在旁边劝慰着,“你要是再不保重身子,那这些小的不是更跟着难受了吗?”
“是啊,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儿女多考虑考虑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慰着。
“我这苦命的儿哟!”若是不劝还好,这一劝起来,姚奶奶更止不住的难过,干脆痛苦起来,“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哟!你怎么这么狠心哟!让娘都六十了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一时间,姚家里里外外,哭声一片。
按照规矩,人死之后是要停灵三天的。而姚家小叔死在黎明时分,是正正经经的大三天。但又因为姚家小叔尚有高堂,所以还是算作少亡(夭折),便只能停两天。加上当地习俗要在清晨出殡,所以真正停灵的时间便只有一天。
一天的时间,要做一套棺椁出来也是不易,所以于斐他们都去帮着砍木头、锯木板、钉棺材、上油漆,忙的不可开交。
可同样对待姚家人,这短短的也太过残忍。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两天时间就彻彻底底离开他们的生活,这也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第二天清晨,在喇叭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姚家人尤其是姚小叔的妻儿,几乎都哭断了肠子。李沁现在于斐旁边,看着他看向姚小叔两个孩子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疼惜。
他也是在这般年纪的时候没了父母的,她理解他的感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