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陶称不上明主,大多时候甚至可以说异常暴戾,但他并不刚愎自用,讨厌别人因年龄轻视他,但心中知道,部落里比自己年长的大多数人,经历和眼界都是自己比不了的,所以遇上事关部落的大决策,一般都会与其他人商量再做决定。
但狼王使者自报来历后,李陶居然遣走众人,独自把他带进了一顶毡房,然后令所有人退避三舍不得靠近。
关系到狼王,天玠几人都觉得事情重大,那使者看着又是个尖嘴猴腮的圆滑家伙,担心首领被他欺骗,一意孤行,给部落带来灾难,可铁令如山,他又不敢逾越,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让夫人过来,首领才不会怪罪,而且夫人处事稳重心思活络,有他在,要是真有什么事,大家也放心些。
这么思索着,天玠便匆匆往李默住处赶。
李默正在讲课,听闻消息,愣了一愣。
天玠看他表情比自己还茫然,就知道恐怕首领连夫人也是瞒着的,他们之间如何大家有目共睹,这可真是奇了。但眼下实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耽搁恐怕首领与使者都谈完了。他急忙拖住李默手臂,把他往煖轿上扶,急得脑门都出了层虚汗,“夫人,我们还是快点,有你在首领身边我们也放心。”
李默刚坐上煖轿,天玠比了个起势,四个狼人立即抬起来。他们一行在草地上健步如飞,比骑快马还要肆意张扬,煖轿上的帷幔被风吹得漫天摇曳,远远看去,好像只有一顶轿子在草叶上快速滑过。这煖轿是李陶专门给李默准备的,在漫漫荒原上,他没有狼人的速度,又没有代步工具,实在不方便,便软磨硬泡,造了这煖轿,但是李默极少用,眼下事态紧急才叫天玠抬了出来。
“你听说过甘凛么?”李默撩起飞舞的帷幔,问一直跟随着煖轿狂奔的天玠。
天玠原本目视前方,上身平稳不动,极轻快地向前掠去,听见他的问题,吃了一惊,脚步也因此打乱,身子微微歪斜,但很快又找回节奏,讶异道,“我知道,但是夫人为什么问起这个人?”
“你跟我说说他。”
“我也只是听说,”天玠没有起伏地缓缓道,“很多年以前,可能几十年了,那时候出了一位非常厉害的狼王,普天之下无对手,有无数追随者,兼之掌管大权,几乎所有狼人生死都握在他手里。长久被崇拜的眼神追随,这位狼王渐渐迷失了心智,自认为只有自己的宗族以及自己的血脉才可以统领狼人界,是狼人界最高贵最出色的血统,并以自己的血统将狼人分了三六九等,以自己往下的直系亲人为一等,旁系为二三等,家族内再分四五六等,若是与他们不沾亲不带故就全部定为六等以下。因过于重视血统,所以狼王家族对族人的婚姻十分严苛。甘凛当时就是被狼王定为最下等的狼人,不过他心性高傲,根本不信这东西,又因有杰出的身手、领导能力,加之为人侠义爽快,很快召集了许多下等狼人,公开向狼王挑衅。他浩浩汤汤领着千人精兵,以少胜多攻破狼王三万人守卫,径直杀至狼王宫阙。他那时几乎是所有狼人心目中的英雄,离成功仅一步之遥,却在最后关头却突然放弃,令所有人不解,随后他同他带去的那千人,一起被狼王的守卫虐杀于阙门之中。夫人,你知道为什么?”
李默心里有些想法,但不敢确定,摇了摇头。
“哈哈,英雄怎么样,”天玠嘲讽道,“陷进温柔乡还不是与俗子一样不能自拔。他以少胜多的那场仗多惊心动魄精彩绝伦,至今为人道哉,可谁知道那场仗却输给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是狼王的亲孙女,刚出生狼王便开始为她物色夫婿,必须要血脉家世人品上佳,万里挑一终于挑中外戚中一个男人,但这位血统高贵的女人偏偏与低贱的甘凛情投意合*。原本两人偷偷相处也没人发现,坏就坏在女人怀上了。若不想办法解决问题,被狼王看出来,这孩子哪有机会出世?眼看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办法却还是没想出来。终于有一天被狼王发现,他大怒,逼迫女人说出父亲是谁,他们家族绝不能接受一个血脉不干不净的孽种。女人百般无奈,一口咬定孩子父亲是那个狼王亲自挑中的男人。得到这个答案,狼王喜不自禁,对待这个孙女更是犹如掌上明珠宠爱有加,而莫名其妙当了爹的男人碍于狼王威严,也不敢反驳,但两人婚事还是因孩子这一茬耽搁了下来。女人松了口气,以为这事终于可以过去,等到未来某一天,带着孩子与甘凛私奔便是。但女人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最后还是坏在孩子身上。狼王家族所有人眼角下方都有颗泪痣,女人也有,她以为自己这个特征必然会传给自己的孩子,可这四个孩子没有哪一个有那颗象征身份的泪痣。这次再也瞒不住,狼王一怒之下,当着女人的面掐死了孩子们。”
“孩子们?”李默心中一寒,“全部?”
“还留了一个,就因为这个孩子,才害的甘凛全军覆灭,”天玠缓缓道,“还不如全部掐死,狼王狠就狠在此处,奸也奸在此处。在最后关头,他把女人和孩子放了出来,答应甘凛,只要他退兵,女人孩子都带走,而且从此以后都不追究他们。”
“最后狼王没有放过他们。”
“当然,狼王可没老糊涂到放虎归山。”天玠说完,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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