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中,韩心跪在地上,夜空中,小雨越发的大了,滴落在韩心的身上,将他褴褛的衣衫浸的湿透。
他拿着一把铁锹,一个人,一下一下的将坚硬的地面刨开,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手将里面的残碎土渣捧出,将徐宝轻轻的放在可以将他身子完全容纳的土坑里。
土,慢慢的挥洒在徐宝的遗体上,徐宝带着慈祥的笑,紧闭着双眼,慢慢被泥土覆盖。
“班长……您,走好,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随着徐宝的身子被泥土覆盖,只剩下了头部,韩心的目光模糊了,眼前似乎升起了一片迷茫的白雾,泪水不停地滚落下来,他狠狠地用湿透了的袖子撩去眼泪,但没用,新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涌出了眼眶。
他的手脚在剧烈的颤抖,心脏在一阵阵抽搐,似乎在渐渐裂开,涌出了滚烫的鲜血,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胸口像是被压上了千斤巨石,想要扯开嗓子吼上几声,却没有声音。
他狠狠地咬住下唇,下唇被他咬的鲜血横流,忍不住呜咽起来,他绝望的向空中抓了一把,似乎想要抓住老班长逝去的灵魂……
这现实太残酷了,多少大风大浪,多少次枪林弹雨,绝境逢生,哪怕是泸定桥那千钧一发,都挺过来了,却就这么一下子,为了救自己,人就没了。
老班长没倒在敌人的枪下,却为了救自己而牺牲。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使韩心终于嚎啕起来:“班长,我对不起你啊……您可知道,您是我这一世中最重要的人……我甚至已经从心里把您当做了自己的父亲……”
“班长,你别走啊!我韩心求你了,我这里痛啊!”韩心发疯似的扯开本来就褴褛的衣衫,在自己的胸膛上厮挠着捶打着:“班长,我韩心就不应该醒来……不应该如此啊……”
韩心身后陪着他站着的奇兵队队员们惊呆了,二牛拼命的扑了上去抱住韩心的手臂,流着眼泪哀求道:“韩哥,韩哥,你不要这样,清醒一点吧!老班长已经走了,走了。”
“去你娘的……”已经失去心神的韩心一拳把二牛打出几米远,二牛仰面摔倒,韩心猛地拔出自己腰上的大刀,两眼通红,声震寰宇的大吼道:“班长别怕,谁也不能在我面前伤害到你!我给你报仇……”
二牛猛地从地上跃起,顾不得擦拭嘴上汩汩流下的鲜血,一把抱住韩心握刀的右手,反应过来的奇兵队队员们也连忙上来帮忙,把韩心手上的大刀夺了下来。
韩心颓然的坐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长长的、惨痛的哀嚎,犹如受伤的野兽,在悲痛的咆哮。
“韩哥……”
韩心挥了挥手,“你们散了吧,放心,我没事!”然后晃到徐宝面前,将泥土全部盖上,堆砌出一个高高的坟头儿。
“班长,呵呵,我知道您喜欢吃馒头,还一口能吃四五个,您瞧,我真是没用,就给您剩下一个了!”韩心自言自语,颤颤巍巍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被泡涨了的馒头,将其放在了徐宝的坟头。
“班长,我们,我们也给您带了……”二牛、石头、石笑几人上前,慌忙将晚饭剩下没吃的馒头掏了出来,放到徐宝的面前。
韩心感激的看了大家一眼,笑了,“班长,您瞧,大家伙儿都惦记着您的好呢!这下您该能吃饱一回了……”
那一夜,风雨很大,奇兵队的队员们不知道他们具体站了多久,只知道他们的膝盖站的有些发酸疼痛,而他们的教官却一直跪着。
对于老班长徐宝,大家都很有感情,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徐宝是幼年丧父的韩心第一位认可的“父亲”,一直对韩心极为呵护,像是一位长辈,一位人生的良师。
他就像是一注无人可以替代的良药,为因为三世记忆而恍惚的韩心带来了一丝心安,所以,当这位长者最后死去也是因为韩心的时候,韩心才终于奔溃。
再坚强的心里,也没能抵挡住从内部开始的坍塌。
老班长死了,韩心痛苦,痛苦过后,一瞬间似乎成熟了许多,前世和后世记忆的影响也越发明显。
他的身上开始透射出一种沉稳、一种睿智、一种坚定、一种疯狂……当这股不一样的心智爆发,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震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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