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丽的名字听上去像位小姑娘,实际上却是只小山羊。她很可爱漂亮,而且非常聪明,以至于像安雅这样讨厌宠物的人都对它厌恶不起来。最值得称道的是,佳丽很爱干净,而且非常听话。
雪白的山羊有种纯洁的感觉,而爱丝美拉达正如对她本人的审美打扮一样,给这只小山羊也染上了华而不实的金色,还给她脖子上挂了一只金色的项圈。它或许是最早察觉到自己主人变化的人,但是安雅身上的气质和熟悉的味道都让这只小山羊迷惑了。所以她现在一边跑过来,一边困惑地用头顶摩挲着安雅的手掌,那双纯洁的眼睛纤尘不染地看着安雅,好像在期待着她的命令。
安雅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该你上场了,佳丽。”她像爱丝美拉达经常做的那样坐了下来,把手鼓伸到了山羊面前:“佳丽,现在是几月份了?”
山羊抬起了自己的前脚,往手鼓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表示现在是一月份。观众们热烈地鼓起掌来,对她的聪明才智表示惊叹。
安雅又把手鼓转到另一面,问道:“佳丽,今天是几号了?”
白色的小羊抬起自己被染成金色的小脚,毫不迟疑地在手鼓上连续敲了六下,而今天刚好就是六号。观众们的掌声更加热烈了。
爱丝美拉达训练她小羊的方法多种多样,佳丽会的把戏当然不止一个。她不仅知道年月日,还懂得怎么根据主人的提示来看时间。但是这种戏法肯定会受到质疑,人们通常不会以为一只羊可以有多么聪明,但是聪明的佳丽却很可能被和女巫联系到一起。根据安雅脑中模模糊糊的印象,爱丝美拉达被审判的罪名中,好像就有女巫?
一道阴沉的视线始终盯着安雅。安雅微笑着翻过手鼓,仿佛不经意一样地往那边看去。黑衣的教士脸上的阴云好像随时都会引来狂风骤雨,一方面是情|欲,一方面却又是道德,克劳德·弗罗洛现在一定相当苦恼。但是无论如何,他最后选择的都一定是屈从自己的欲|望……
只要是人类,就一定有他的弱点,而他的弱点即他的欲|望。饥饿的时候想吃东西,这是对食物的渴望;寒冷的时候想要御寒的衣服,这是对衣物的渴望;流落街头的时候想有庇身之处,这是对房屋的渴望……对衣食住行有所渴望,是生存的本能,这本身并没有错误。但是假如他们已经得到了这些东西呢?
有了果腹的食物,就想得到更加精细的和更多储备;有了蔽体的衣物,就想要更加柔软精美华丽的织物;有了托身的茅屋,就想要更加高大华美的殿宇……人类的欲|望是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无论是情感还是物质。已经得到的想得到更多,而没有得到的却不满足于自己现在已经拥有的。不知感恩,不懂满足,野心固然是能令人进步的动力,但是丝毫不懂克制欲|望的人,最后也只能被湮没在欲|望之中。而人类……总是如此。
即使并没有原著在手,安雅也完全猜得出来过程与结局。所谓的名著,去掉其美好一面之后,剩下的不过也就是人性的悲歌。
她一边想着,一边又翻过了手鼓,微笑着问道:“佳丽,现在是几点钟?”
佳丽的蹄子迅捷地在鼓上敲了七下,而与此同时,不远处柱子阁的时钟刚好敲了七点。更多的人为此而赞叹鼓掌起来,人群中却出现了一个不合群的阴沉声音:“这里面肯定有巫术!”
果然是他,副主教阁下。安雅恍若没有听到一样地继续微笑着。如果那位副主教的决心和行动仅限于此的话,她今天也就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她又拍拍小羊的头,站起身,托着手鼓开始走动。说实话,她今天的表演并没有爱丝美拉达以前那样花样百出,时间好像也有些短暂,但是人们却感觉这少女身上发生了什么奇异的转变,虽然还是那身衣服和神气,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完全不同了。这种转变更加深了埃及女郎身上的神秘气质,所以人们给钱的时候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爱丝美拉达为了节日而特地编排的几个节目,安雅通通没有用上。她一边沿着人群走动,一边在注意观察着观众们的神情。如果这当中有她需要寻找的人,那么那个人一定与众不同。
当她走到一个穿着寒酸的青年面前时,那人呆呆地看着她,把自己的手伸进了口袋里,很快就满脸苍白、大汗淋漓起来。表演的人来收取报酬,看客却没钱打赏,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安雅只需要往旁边伸一伸手鼓,就会有更多的硬币落进去。所以她没把这个人放在心上,走了过去。
广场的一个角落里忽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喊:“你还不滚卡,埃及蚱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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