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两个黑衣人被揍得两眼翻白,一旁的刑部众人才惊醒过来,忙过来阻拦:
“佐领,不能再打了!再打可就要出人命了!”
“哼!”
纳尔布闻言,冷哼一声,脚尖一挑,将其中一个黑衣人踢到了一边去,粗声粗气的说:“放心!我只用了几分力气,他们两个死不了!”
刑部众人闻言不免:……
他们看看地上那两个被揍得鼻青脸肿,动都动不了的黑衣人,眼角不免都有些抽搐,这叫只用了几分力气?那若是用了全力,这两人又会如何?
此时,跟在纳尔布身后的纳里上前两步,蹲下身去,竟似模似样的把了把这两人的脉。
而后,他站起身,对着刑部主事微微发绿的脸微笑了一下:“还请诸位放心,我阿玛手上自有分寸,这两个贼子的伤并不严重……”
“不严重……”
刑部主事满脸怀疑,这人动都不能动了,这还叫不严重?难道真是非要出了人命才叫严重?
纳里看着他脸上的怀疑之色,一笑:“主事放心,他们的伤不过是表面看着严重罢了。至于他们不能动了,乃是因为家父担心再出意外,所以将其关节卸掉了而已。”
卸掉了……而已……
刑部主事眼角抽动了一下,咳了一声,面色严肃地说:“话虽如此,但这二人身份可疑,事关重大,本官还是要让大夫诊治一下才是!”
“主事请。”
纳里毫不在意的一笑,潇洒地退回了纳尔布身边,在错身而过时,父子双方都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疑惑的神色。
说话间,刑部自己的大夫忙上前来检查了一番后,对刑部主事点点头:“他二人的伤势的确不重,四肢的关节虽被卸掉了,但的确是没什么大碍。”
刑部主事闻言不由的松了口气,看向纳尔布父子时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偏厅茶点已备好了,还请佐领与公子稍待片刻,下官去去就回。”
他说着,招手唤来一个人,命他引着纳尔布父子去偏厅。
“好。”
知道对方要处理眼前的事,纳尔布点点头,带着纳里便走,他们刚刚转身,那主事忽然问了一句:“佐领武艺高强,想来与那高人也不相上下吧?”
纳尔布脚步一顿,摇摇头:“差太多……我只会些粗浅的功夫,这样的……”他点了点院中刚被小心抬起,运往后方的那两个黑衣人道:“我打打这样的两三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昨日却是几十个……若不是那高人相助,只怕如今……”
纳尔布一脸庆幸的说:“万幸啊……”
那主事目光闪动了一下,也跟着笑了笑:“的确是万幸,佐领请——”
纳尔布点点头,带着纳里跟着人继续到了偏厅之中。
说是偏厅,不过就是官员们暂时歇息的地方,圆桌上摆着两三样点心并两盏热茶。
父子两个都没什么吃东西的兴致,但如今身在刑部,一举一动说不定就有人监视着,父子两个自然也是万般小心,纳尔布顺手拿了杯茶捧在手里没喝,倒像是真的在休息一般的同纳里闲聊了起来。
说了没几句,纳尔布正要低头喝口茶。
却被纳里给拦住了。
纳里的脸上带了几分郑重的神色:“阿玛,这茶不能喝!”
“怎么了?”
纳尔布一愣。
纳里将茶端到鼻下,仔细嗅了嗅其中的味道,想了想告诉纳尔布:“这茶里头好像放了些东西。”
纳尔布一惊:“什么?你没弄错吧?”刑部用来待客的茶竟然放了些不明不白的东西,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没有,的确是加了点儿料的。”纳里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确认了一下之后,十分确定的回答。
“□□?”纳尔布的眉头皱的死紧。
“不是。”纳里摇摇头,干脆伸出意指来,蘸了点茶水,仔细闻了闻,最后甚至尝了下味道。
纳尔布瞧着他的动作,不免有些担心地说:“你小心些,若是有什么,阿玛直接叫了人来问就是,不用自己试。”
纳里摇摇头说:“阿玛不用担心,这点药我能对付的了。”他说着,回味了下那味道,缓缓地说:“炒白术,野菊花……好像还有……苍木?还加了些藜芦。”
说着,他低头看看茶盅中剩余的东西,皱眉说:“这么多东西混在一起打成粉末,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掺在茶里,这茶的味道重,若是平常人喝了,怕是也尝不出什么来。”
纳尔布在一旁听得是云里雾里的:“所以这些东西喝了会怎么样?”既不是□□,那会是什么?纳尔布瞪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又看看儿子手中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是让人出现一些……”
纳里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了旁边房子里传来了一声脆响,像是有谁把茶壶碰到地上了。
接着,便是有人惊慌的喊声:“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随着他的喊声,纳里与纳尔布两个都听到了有人止不住的呕吐声从隔壁传来。
纳里目光一凝,与纳尔布对视一眼:“阿玛,若是误服了这茶,便会出现呕吐的症状。”
“呕吐的……症状?”
纳尔布的脸不禁沉了下去,虽不知道到底是谁竟如此胆大,敢在刑部的地界上作出这等事,但眼下事情紧急,谁知道那人除了下这等药之外,还有没有下其它的药,或是在其它地方作乱。
而且……
那些人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到底想做什么,纳尔布也是不得而知,但他却是知道一件事。
此事必须马上告诉刑部的人才是。
纳尔布想完,再看看自己儿子平静的模样,便再次确认了下:“纳里,你确定这茶中有你所说的东西?”
“有。”纳里目光闪动,此刻外面乱作一团,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大,这也让他的声音在这吵嚷声中不是那么起眼:“阿玛你忘了,自从我看了那本……医书之后……”
纳尔布目光一凝,明白了。他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既如此,我立刻叫人来,告诉他们这件事!”
“好!”
纳里点点头。
纳尔布几步走到外头,正要喊人进来,便瞧见隔壁房间好几个人围着刑部的人气恼万分的说着。
“大夫怎么还没到?”
“我家老爷也是突然就吐上了!”
“我家的也是!”
……
一片吵吵嚷嚷中,刑部的人脸色难看不已:“别说是你们了,大人刚也是,忽然就呕起来了!还有几位部里的老爷,也是如此。大夫正在那头给老爷们诊脉呢!”
“那我们老爷怎么办?”
就有人着急的很:“我家老爷身子一向不好,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回去我肯定就没命了啊!”
“你家的还好些,我家老爷都六十好几了!这要是出点什么事!”
众人说着,不禁又逼迫那刑部的人赶紧再去请大夫来帮着看诊,还有几个说若是没大夫,他们立刻就先送了人回去看了诊再来。
可无论哪几个人怎么说,刑部的人都是没松口。
到最后那几个人的家人似是急了,直接上手推搡起他来,那人也是被惹急了,脸红脖子粗的跟人对上了:“部里连着病倒了十好几个,那边牢里头刚放过午饭没多久,直接就趴下了一多半!出了这么大的事,谁都不能走!”
他这一嗓子登时惊得那几个人都愣住了。
半响才有人面色难看的问了一句:“都是呕症?”
“可不是!”刑部的人还气呼呼地说:“你们还是赶紧该怎么照顾就怎么照顾吧,实在是分不出人来,大人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劳烦你们再等等了。”
正说着,纳尔布并纳里就瞧见一个仆从打一间房子里窜出来,惊慌大喊着:“不好了!老爷厥过去了!”
不好!
纳尔布与纳里一听,登时觉得不妙,二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往那屋里跑。
刑部的人也慌了手脚,加之现在纳尔布也算的上这院子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了,他也忙着跟过去了。
一掀开帘子,里头就扑面而来一股极冲鼻子的难闻气味,那味道冲的众人险些栽了个跟头,众人强忍着压着胸腹间翻腾的呕意,跟在纳尔布与纳里身后。
再往内走了一点,纳里就看见床上躺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床边放着个痰盂,那难闻刺鼻的酸臭味道便是从那盂中传出来的,那老人家是仰卧在那儿的,看起来是呕吐的时候忽然厥过去的,旁边那仆从记得团团转。
纳里见状,也顾不得其他了,忙冲了过去,直接过去将人扶住了。他低头检查了一下,立刻就将人侧着放好。也顾不得脏了,上手直接就伸到人嘴里往外掏着那些脏东西。
旁边的仆从都看傻了,直到纳里将手放到老人的腹间,也不知怎的动作一番后,那老人家竟是忽然像是抽抽了似得动了动,然后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堆东西出来,然后便是连连呛咳了数声之后,缓了过来。
他这一缓了过来,众人情不自禁的就送了口气,此时也无人计较这屋中的气味难闻了,立刻就围了过来:“大人,我家老爷在那头,请您过去看看吧!”
“我家老爷年纪大了,还是大人过去那头看看!”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围着纳里,纳里也顾不得那么多,看了眼纳尔布,纳尔布对他点点头,他这才跟着人出去了。
见他要走,刑部那人正准备跟着一起出去,纳尔布却把人一拉,直接拉出了屋子之后,神色严肃的对他说了纳里方才的发现。
那人先是一愣,面色立刻就不好看了:“大人说的是真的?”
纳尔布点点头,指着方才进去的那间屋子说:“刚才我儿如何救治那位老人家你也看见了,不瞒你说,方才我也准备喝那茶的,若不是我儿子发现不对拦住了,只怕我现在也跟那几位老人家一样了。”
刑部的人面色难看不已,刚才纳里那一番动作下来,一方面是令那老人家免于一死,另外一方面则是他免了一场麻烦,如今又听见纳尔布这么说,他直接就说了:“好,我这就是把此事告知诸位大人。”
他说着,还有些为难地瞅了瞅纳尔布说:“小的倒是相信大人所说,可若是大人们不信的话……”
纳尔布摆摆手说:“你只去说了就是了。刚才你不是说了吗,那些个大夫都在大人们那儿,若是不信,让那些大夫尝尝那茶水不就得了。”
“……”
纵使现在情势紧张,可他这话还是听得刑部的人一阵哭笑不得,他点点头,急忙出去报信了。
纳尔布也不急,施施然的去看纳里了。
此时纳里正忙得不可开交,一面指挥者仆役们小心地从他们家老爷的口中去除污物,一面极快速的按压着人的穴位,见其中一个老人家面色惨白,又顺手给人家挂了一个握针。
纳尔布在一旁看着纳里忙碌的背影,不免又想起自己方才那几下功夫来,他不免五指紧握,感受了下其中的力量。
而此时,从杂役口中知道了偏厅中发生了什么的刑部尚书塞尔图却是气的一把挥开给自己看诊的太医,目光陈沉:“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杂役不敢隐瞒,忙一五一十的将纳尔布的话说了,又说了纳里是如何救治人的。
末了,还呈上了那个用作证物的茶盅。
塞尔图挥开那太医已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他无力地摆摆手,对那太医说:“章太医,烦劳你给看看。”
那太医神色严肃地接过杯子,如同纳里一般,他先是低头轻嗅了一番。然后又伸指,蘸了剩余的茶水来细品辨认了一番后,点点头说:“他说的没错,这茶中的确加了料,饮下此茶后不到片刻后,便会引发呕症。身体虚弱或是年纪过大的人,若是未能及时治疗,只怕会危及性命。”
塞尔图听到此处,目光一闪,喃喃地说:“身体虚弱?”
“正是。”
章太医点点头,正欲往下说,却见塞尔图忽然目光一凝,唤人过来:“你速去大牢中看看,昨日羁押回来的人到底怎么样了。”
章太医见他神色紧张,也不好开口细细的塞尔图针灸起来。
那人应了,刚刚出去没多久,外头就想起了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
“大人不好了!那两个贼人自尽了!”
“什么?!”塞尔图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银针尚未拔出,惊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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