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戏师耳朵里听着小蜻蜓似有似无的哼唱,默不作声起来。
见同伴似乎有些心动,朱四两趁热打铁:“你要是不好意思,等一会二姑娘回来,我替你和她说,让二姑娘为你们两个做主,今晚进洞房,把喜事给办了。”
沉默了一会儿,彩戏师在灯下发出一声短叹:“一个人打滚了半辈子,说不想那事儿,那是假话;可是蜻蜓那孩子是十三爷的人,一个疯癫痴傻的花骨朵也似小姑娘儿,我都土埋半截了,又老又穷,不能做那个孽啊!”
就在此时,他们听见有人厚重的敲门声。
乡下暮夜里,这叩门之声,听来既空洞的心慌,也沉实的心惶。
屋里的小蜻蜓探出头来,喜溢于色:“霜霜姐回来了?!”
彩戏师纳闷的道:“姑娘才走不久,这里离‘流星花园’,可是有着一段子路程,二姑娘脚程再快、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个来回啊!”
朱四两也狐疑地道:“都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彩戏师举着油灯,披衣去开房门。
开门一看,只见一个满脸写着奸诈二字的青袍客,负手立在门前月下。
虽有月色,但丝毫照不出不速之客的五官轮廓,就只感觉这是一个相当奸诈的人。
彩戏师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一些世面,他抑制住自己莫名狂跳的心脏,他张口欲问:“兄台您找哪一位──”
他一开口,一件物体,快逾急电,像一个感叹号,“嗖”的一声,打入了他的嘴里。
快!
快得彩戏师连应变、闪躲、施法、招架的时间,都没给!
屋里的朱四两,昏暗中,只看见站在门槛处的彩戏师,背对着自己,身体一动不动,心中感到奇怪,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谁敲门啊?”
映着月光一照,就看见彩戏师一张完全爆烈得像虎口一般大的稀烂嘴巴,朱四两大骇,他一抬头,就看见站在对面那个满脸奸诈的人。
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好像已经站好久了。
“小蜻蜓快跑去找二——”就在朱四两张口疾呼之际,那个奸诈的青袍客一扬手,那个惊艳的“感叹号”,便“嗖”的一声,打入他口中,连他那声喊的后面两个字“姑娘”,也闷死在嘴里。!
这时候,夜空中,云遮月,稀沥沥的雨就开始下了。
那长发披肩的青袍怪客,仰面看着阴晦的雨空,面上的奸诈之气,渐渐消弭,忽然变得感伤了起来。
里屋的小蜻蜓,听到外面半天没有声响,她大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蓦然,她看到外间屋里有一个伤感的背影。
一个伤感的人。
他在伤感的看着夜空的伤感雨丝,默默感伤。
小蜻蜓有点惊、有点讶、有点怕。
这个人不是耍戏法大叔,也是杀猪大哥,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那个人正缓缓的、慢慢的、徐徐的、轻轻的转过身来,跟小姑娘打了一个伤感的照面。
这人的五官,在昏暗里屋子里,虽然看不清楚,却有一对伤感的眼,眼里似有很多感伤的话,都遭感伤没;他的全身上下,都是无言无语也不需要言语的,无一处不伤感,无一处不感伤。
当他看到惊吓成一团的小蜻蜓的时候,他的眼神和神情也变得更加伤感。
一向喜爱小动物而她自己本身也像是小动物一般的小蜻蜓,很快的,从惊恐,到友善,转而到同情,她痴痴傻傻的道:“白头发大叔,你看见耍戏法叔叔和杀猪哥哥了吗?”
那个白发的怪人,只用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嘘,左右看看无人,低声神秘得道:“我刚才看见一个叫‘布像话’的坏人,杀了你的耍戏法叔叔和杀猪哥哥,小姑娘,你一个人在家,自己千万要小心啊!”
“那白头发大叔,你是谁啊?”姑娘果然害怕起来。
那人抚摸着腰畔“感叹号”形状的铁锥,伤感的道:“我叫布别离。”
然后,他就发出了他的武器,一个惊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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