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一直下了一个时辰,方才慢慢止住,待得雨散云开之后,知春轻舒一口气,笑道:“幸好这被褥只湿了一点点,否则主子晚上可就没法睡了。”
“湿就湿了,随意凑和一晚就是了,就你不嫌麻烦,搬过来不说,还一直这样抱着,手不累吗?”话虽如此,瑕月眼中却有着遮掩不住的感动。她虽生性凉薄,为了自己连阿玛也可以拿来出卖,却不是铁石心肠,否则也不会爱重弘历,爱护永琏。从知春愿意来冷宫中陪伴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将知春当成亲人看待。
在瑕月的世界里,别人待她三分不好,她必十分还报;但同样的,若有人待她三分好,她亦会十分还报,恩怨分明。
知春弯眼笑道:“只要是为了主子,奴婢做什么都不累。”
“你啊,惯会讨好我。”瑕月没有留意到知春脸颊异常的潮红,一边说着,一边寻了一张还算干爽的椅子道:“把被褥放这里吧,你打点水来把身子擦一擦,然后换身衣裳,免得着凉了。”
“奴婢没事,最要紧的是趁着如今天光还算亮,先把这里收拾好了,否则天黑下来,可就没法收拾了。”说完这句话,知春拿了麻布擦拭到处都是水的偏殿。
瑕月见劝不住只得由着她,自己搬把椅子来到殿外,雨后的空气犹为清新,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吟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此诗既写雨后之景,又有送别之意,无故人……她比王维笔下那人要幸运,二十余年岁月,不论何时何时,身边都有知心之人,从不曾孤零一人。这样说起来,上天其实待她不薄。
想到这里,瑕月轻轻笑了起来,周全正好走过来,看到她嘴角的笑意,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瑕月恻目道:“在公公看来,入冷宫之人,皆因为愁眉苦脸,歇斯底里是吗?但在我看来,痛苦是这样过,快乐亦是这样过,既然如此,何不放开心胸,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呢?”
周全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正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一声猫叫,循声望去,只见一只浑身漆黑的猫睁着一双竖瞳站在宫墙上,不是瑕月养的开心又是谁?
瑕月一喜,连忙招手道:“开心,来,到我这里来。”
开心“喵呜”一声,当即跃了下来,快跑过来扑到瑕月怀中,后者紧紧抱着它,说不出的亲切,好一会儿瑕月方才松开一些道:“你没有被他们抓到,真好,只是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开心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舒服地蜷缩在瑕月怀中,周全皱眉道:“哪里来的野猫,赶紧扔出去。”
瑕月眸光一冷,脸上却仍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公公要扔,尽管去扔就是。”说着,她将开心递了过去,原本一副温驯模样的开心,看到靠近的周全,立刻便得张牙舞爪,嘴里发出“呼呼”的低吼声,吓得周全连忙退出几步,不敢靠近。
瑕月故作不知地道:“周公公不是说要扔了开心吗,怎么不扔啊?”
“你!”周全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又不敢伸手去抓开心,只得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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