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巍山王都图城很是安静,没有喧闹之声,就连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也没有,若非有家家户户自窗户露出的光亮,但是这样的安静极容易让人以为这是一座死城,而不是本该风华的一诏之都。
城南的酒坊客肆已全熄灯打烊,唯有其中一家客肆的后院最靠里的一间屋房还摇晃着昏黄的豆油灯光,屋房里,龙誉正在一大一小的一对母子间忙碌。
此时龙誉帮昏迷中的女子掖了掖被角后,而后伸出手以手背轻轻覆在睡在女子身旁的小娃娃额头上,看着小娃娃已经褪去了红热的脸蛋,以手背感受着小娃娃的温度,片刻之后她一直拧紧的眉心才松开,取而代之的是舒了一口气的浅笑,转头看向正翘腿坐在窗户边喝茶的烛渊,高兴道:“阿哥,小家伙退热了,阿哥的药可真是管用!”
烛渊吹了吹滚烫的茶汁,并未吭声,似乎连眼睑都懒得抬。
龙誉也替小家伙盖好被子后,才笑眯眯地走到烛渊面前,在他跟前蹲下了身,将手臂搭在他的膝盖上,昂头笑得厚脸皮,“阿哥,生气哪?”
烛渊将茶杯移到唇边,微微仰头,轻呷了一口,淡淡道:“我一向不生气。”
“那阿哥不高兴呢?”龙誉笑眯眯地一边问一边晃晃烛渊的腿。
“我一向都很高兴。”茶烫嘴,烛渊微微蹙眉,将茶杯捧在手中不再急着喝,却在将手背搭到腿上时被龙誉拿过了手中茶杯,“阿哥,夜里不适合喝太多茶,会睡不着的。”
“我还用得着睡?”眼见茶杯被拿走,烛渊这才懒懒地掀掀眼皮,不冷不热道,“指不定我才刚眯眼,阿妹就会把我撬起来让我看看床上的母子是不是快死了。”
烛渊说完,伸手就要拿过被龙誉拿走的茶杯,然龙誉却快他一步将茶杯高高举起,而后迅速站起身昂头将还烫嘴的茶汁一饮而尽,烫得她整张嘴都麻麻的疼,让她忍不住吐出了舌头,也成功地让烛渊白了她一眼,一副“阿妹你活该”的表情。
“阿哥。”龙誉将茶杯放到桌子上,然后笑吟吟地抬手搂住烛渊的脖子,继而抱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左右摇晃,用极少撒娇的口吻道,“我知道阿哥最好了!”
龙誉说完,不忘在烛渊脸上用力吧唧一口,烛渊只是无动于衷,龙誉也不在意,只一副讨好模样地继续抱着他的脖子摇晃,最后逼得烛渊一掌拍掉她的手,无奈道:“行了阿妹,别摇了,我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摇来晃去,眼花得紧。”
“嘿嘿嘿,阿哥妙手回春圣手织天本事高强医术无双,我最喜欢阿哥了!”龙誉被烛渊拍掉手,只是搓了搓手背又继续搂住烛渊的脖子,将身子欺到了他身上,再一次在他脸上用力印上一口。
“阿妹,我是巫师不是巫医,这种赞赏可不适合我,而且我还没化身为马,还不需要阿妹来拍我的屁股。”烛渊挑挑眉,终是有了冷淡以外的反应,“难道我不妙手回春圣手织天本事高强医术无双的话,阿妹就不喜欢我了?”
“当然不是!”龙誉咬了咬烛渊的下唇,末了还舔了舔,“只是你这个小气吧啦的阿哥总时不时耍性子,嗯……我要哄哄的,哄哄,对不对?我亲爱的阿哥?”
“小气吧啦的阿哥由着你胡闹救不想救的人,跟着你多管闲事还是耍性子?”烛渊将眉毛挑得更高。
龙誉却忽的收了脸上的笑意,将脸埋到了烛渊颈窝里,双手穿过烛渊的腋下抱着他,抱歉道,“阿哥,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救他,我也没想过会在南诏遇到她,只是世事有时总是这么奇妙凑巧……”
或者说,他不想放过她。
“我不是有意让阿哥难过,不是有意让阿哥想起不开心的事,只是……”龙誉忽然说不下去。
“只是阿妹答应了独空,不能食言。”烛渊的目光落到床上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声音依旧淡淡,没有任何不悦的起伏,“我与阿妹说过,那些往事已不能再让我动容,所以并不存在任何难过可言,我不过是嫌弃阿妹多管闲事而已。”
龙誉将烛渊抱得紧紧的,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她知道,曾几何时,所有的所有,他都迁就着她,不论对错,不论悲伤难过开心快乐。
她早已……离不开他,离不开他的一切。
“那阿哥的意思是说,阿哥不生气?”良久,龙誉才从烛渊颈窝里慢慢抬起头,目光灼灼。
烛渊轻哼一声,“我一向很大方。”
“那咱们就好人做到底,把他们这可怜的母子俩带回苗疆好不好?”龙誉两眼放光地盯着烛渊的眼睛。
烛渊眼角不自觉地跳了跳,龙誉立刻眼疾手快地抬手帮他揉眼角,笑得讨好。
“阿妹你这闲事要管得宽到什么地步?”烛渊没有拍掉龙誉的手,任由她帮他揉眼角,“你答应独空的请求,似乎不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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