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一进来寝宫就看到了俯身在皇上床前的那个人正是王爷,心中登时踏实了许多,要知道所有的皇子都在寝宫之外候旨听命,唯有王爷一个人在龙榻前,对此隆科多的这颗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是稍稍放回去一些。不过作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他也不会犯下自信与轻敌这种致命的错误,因此在没有看到遗诏之前,他绝不敢有丝毫大意。现在听到皇上宣他与王爷一并听旨,心中也是格登一下,为什么只给他们两人传旨而不是当着所有阿哥的面?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说皇上这是打算立幼主为君,现在临危授命他和王爷两人扶佐幼君吗?
隆科多被自己这个突发奇想吓得差点儿咬了舌头,以致那句“臣在”犹如囫囵吞枣似的含混不清。这可是他与王爷两人缜密策划方方面面情况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的一种情形,因此也就没有商讨过任何对策,假若皇上出其不意地采取了效仿先祖立幼弃长的选择储君方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那该如何是好?王爷会同意拥戴幼主吗?如果不同意的话,幼主只是一个纯洁稚童,从不曾参与过争储行为,也没有任何把柄被抓,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找得出来弃幼立长、另立新君的理由来?
就在隆科多一边心情又是焦急又是忐忑,一边竖着耳朵等等皇上宣布遗诏之际,突然间就听耳畔响起了王爷那既悲痛又焦灼的呼喊声。
“皇阿玛!皇阿玛!您醒醒!您醒醒!”
隆科多情急之下顾不得失礼立即抬眼望去,只见刚才已经稍稍远离龙榻跪在地上候旨的王爷复又膝行至龙榻边,一边伏倒在皇上的床边,一边痛哭失声起来。不用问他也知道,皇上这是龙驭宾天了。
条件反射般地,隆科多抬眼望了望位于西侧角桌上的更漏,并牢牢地记下了这个即将载入史书的重要时刻:十一月十三日晚戌刻(7—9点)。就这样,一代英主康熙大帝静静地走完了他六十九年的岁月里程,在畅春园清溪书屋寝宫溘然长逝。
王爷是皇子,与皇上不仅是君臣更是父子,在这个痛失亲人的时刻不可避免地情绪失控,忘记了遗诏,忘记了攻守同盟,忘记了夺储大计,忘记了一切一切,久久地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一心只想拉回皇上已经踏上前往极乐世界的脚步。
隆科多虽然既是多年老臣,也是皇上的妻舅,但毕竟与皇上之间只是姻亲关系,与血亲相比还是差了很多,因此感情上也相对地理智了许多。
此时的他甚至有些暗暗埋怨起王爷来:爷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商量得好好的吗?一个成大事之人怎么能够这么感情用事?不说赶快控制住局势,赶快封锁消息,赶快查看皇上的遗诏中到底写了哪位爷的名字,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这若是被其它皇子得了口信施以反攻倒算,咱们这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吗?爷怎么也跟个女人似的开始婆婆妈妈起来了?您的江山社稷都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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