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湘筠越是害怕,越想湘筠越是伤心,一时间情急之下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现在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找她的小姨额娘,要从冰凝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全部真相。于是湘筠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大踏步地朝门外走去,再径直奔向了冰凝的房里,早就忘记了自己是个主人,而她的房里还有雪薇主仆两个客人被干干地留在了一旁。
望着噔噔噔疾步远去的湘筠,雪薇顿觉莫名其妙。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两个小格格从不熟悉到形影不离,姐妹之情日渐增温,但是这不意味着雪薇能够原谅湘筠的“不孝”之举,整天只知道贪图荣华富贵,连亲生额娘的忌日都能够忘记,整天被那个“狐狸精”迷得昏头转向,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以为飞上枝头变成公主就能够洗刷十四府庶出格格的低微身份,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对于这个既忘本份又忘祖宗,卖身求荣之人,雪薇只能是充满了鄙视与唾弃。
正在义愤填膺之中的雪薇全然忘记了匆忙间远去的湘筠,待她回过味来才突然间发现小格格一眨眼就不见了,她追上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由于她根本就知道湘筠这是打算去哪里,而她既是客人身份又是在等级森严的皇宫,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如果不追的话,就只有她和贴身丫头两个人留在湘筠的房里,也不算个事儿呀。犹豫再三,她只得是缓缓地站起身子,不动声色但又行动迅速地踱到门外。
湘筠失魂落魄地冲进冰凝的房间,当即将屋里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以为两个小格格一起玩没有当心,雪薇出了什么岔子,于是两人的惊呼之声几乎是同时响起,萨苏更是吓得脸都白了,根本顾不得失礼,撇开冰凝直接一把抓上湘筠,用焦灼的声音大声问道:“湘筠,你快说,雪薇怎么了?”
湘筠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额娘没了,根本都不知道萨苏对她说了什么,而是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地朝冰凝问道:
“小姨额娘,女儿的额娘在哪儿?”
冰凝被湘筠的样子吓坏了,当她听到小格格开口没有说雪薇如何,当即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些,然而还不待她将心放肚子里就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因为湘筠问她要额娘来了。
这一天总是会来,只是冰凝没有料到会到来得这么早,本是想让小格格再大一些,更懂事一些,能够理解大人之间的这些爱恨情仇之后再告诉她,另外毕竟婉然是如何过世的,连皇上都没有搞清楚,冰凝当然是更不知道,实在是没有办法给湘筠解释清楚。另外,皇上将婉然葬回了苏州故里,又将她从皇家玉碟上除了名,小格格不再是十四府的格格而是十六府的嫡长女,所有的这些全是出自皇上一个人的决定,当然他这样做自然是有这样做的道理,只是怎么跟湘筠解释得清楚同时还不会怨恨皇上呢?
因为没有想好如何开口,如何解释,如何让湘筠认同且不会埋下仇恨的种子,冰凝只得是寄希望于时光。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湘筠一天天地长大,大到足以承受这些变故的时候;希望随着时光的流逝,湘筠与皇上的亲情日益加深而舍不得怨恨皇上的时候;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婉然过世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或许能够将因为婉然过世而给湘筠造成的沉重打击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可是时光啊,脚步实在是太过急迫,不给人们一丁点儿的准备时间,就这样打了冰凝一个措手不及,打了湘筠一个措手不及,让这对姨甥和母女就这样尴尬地面对在一起,揭开彼此心口上的那个血淋淋的创伤,痛到极度、伤到极度。
“湘筠,你额娘,她……,她不是在遵化吗?”
“小姨额娘,您还要瞒着女儿到什么时候?刚刚雪薇已经告诉女儿了,全告诉女儿了,还说女儿是一个不孝之女,连自己的额娘的忌日都记不住,只知道贪图荣华富贵,根本就不配当额娘的女儿……”
直到现在,湘筠自从听到婉然过世的消息之后,第一次失声痛哭出来,从万分震惊到不敢相信,从亲口寻问到看到冰凝眼中的痛楚与慌张,湘筠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雪薇说的全都是实话,她的额娘再也回不来了,分别了快两年的时间,日复一日,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有朝一日母女重逢的那一天到来,结果却是那一天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到来了,这让湘筠如何接受得了如此残酷的结局?
雪薇说得对,她就是一个不孝之女,不但在生前没有承欢膝下好好孝敬过她的额娘,就是在身后,她因为不知情,也没有为她的额娘烧过一张纸,祈过一次福,她的额额在天之灵如何告慰,她的额娘在九泉之下又将如何瞑目?而她,竟是顶着大清公主的名号,享受着人间的荣华富贵,逍遥自在地活在这个世上,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此时此刻,湘筠的心中既有对婉然的无尽哀思,也有对冰凝的极度怨恨,恨冰凝没有告诉她实情,让她像一个傻子似地,沦为全天下人的笑柄,成为贪图荣华而抛弃亲生额娘的不孝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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