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清晰地记得,那一日是暑气微熏、热浪轻滚的六月天,那时的他们正走在玉泉山下的林荫小路上,他在一句一句地询问悠思的那些功课,然后一句一句地逼迫她诵读出那些情意绵绵的诗句。那个时候的他们还不太相熟,却又开始倾心爱慕,那一层窗户纸总也是捅不破,那朦朦胧胧的感情似有似无地撩拨着彼此那颗早已经炙热的心。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虽然今天只是春寒料峭的早春时节,虽然他只是自言自语地诵读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诗句,没有逼迫她参与其中,然而冰凝还是有一种往日重现的感觉,因为此时此刻,他炙热的目光与那一天不差分毫,她极度的窘迫也与那一天不分毫。
在他的炙热目光之下,冰凝早已经是不战而败,而且溃不成军,这些诗句在他们之间不知道诵读过多少遍,然而此刻再度听来,冰凝即使只是用耳朵来听,根本不用像从前那样亲口回复,却已经无力招架,不得不缴械投降,因为此时的她不仅仅是脸色红得像那如血的残阳,就连手心脚心这些离心尖最远的地方也都已经是通红一片,并且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冰凝的困窘难当和羞色之至极早已经落入皇上的眼中,但是他故意不去理会,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状似无辜地问道:“你唤朕做什么?”
如果这房间里有个地洞的话,冰凝一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然而这是金碧辉煌的皇宫,去哪里找地洞呢?可是没有地洞的话,哪里能够藏一藏她那红得发烫的脸颊呢?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皇上终于良心发现了,终于觉得自己做得实在是太过份了,终于不忍心让他的仙子这般困顿了,于是赶快上前一步,将头都快要低到地上的冰凝轻轻地揽入怀中,让她那发烫有脸颊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
虽然此时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尽管还隔着厚厚的一层夹衣,然而冰凝的脸颊实在是太过滚烫,才刚刚躲进他的怀抱,他的胸膛就被狠狠地烫了一下,虽然有些疼,却是让他如此的心安,因为那个可爱的小女人又回来了,就算再怎样逃,也终究是逃离不了他的手掌心。
皇上安心了,冰凝却是乱心了,她原本就打定了分道扬镳的主意,又不想受了这么大委屈的情况下这么轻易地向他低头,可是无论她有多么的坚持此时此刻在他的眼睛看来,似乎都是那么的可笑,不过三下两下,连过招都没有过足瘾呢,就稀里糊涂地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什么时候她输得这么惨过?
向他缴械投降吗?冰凝实在是不甘心。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吗?她又有些舍不得。不管与他分手的决心有多么的坚定,但是都是在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在她孤寂痛苦的时候做出的,虽然绝大部分都是理智的,但也掺杂了一定的情绪在其中。现在当他真实地守在她的身边,真诚地向她敞开心扉,真挚地表露他的情感,冰凝又怎么可能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那样冷心冷情坚持到底呢?
皇上再是不会哄女人开心,倒到底他还是和不少女人打过交道,或多或少也积累了一些经验,而冰凝却不一样了,她的生命中只出现过他一个男人,再是聪慧过人、兰心蕙质,然而感情的东西不是课本,不是诗文,既没有衡量的标准,也需要实战的积累。严重缺乏这方面经验,又是品尝过爱情的甜美滋味贪恋爱情美好的冰凝如此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实在不能算作是什么意外的结果。
事实已经完全证明这一次又是皇上大获全胜,但是冰凝当然是不能口服心服,面子要讲,心情也要照顾,哪里能够让他处处都得逞呢?
“启禀万岁爷,您今天怎么这么轻闲?您轻闲没有关系,但是臣妾可是不想背负上害得您‘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恶名。”
知道冰凝因为脸面的原因故意跟他冷言冷语,也是觉得这个局面的取得实在是难得,见好就收才是当务之急,于是他赶快收敛起逗弄她的心思,正色地对她说道:“谁说朕轻闲?朕过来就是商谈正事的,你以为朕是过来跟你谈情说爱的吗?”
被皇上如此不留情面地狠狠将了一军,冰凝简直是要羞愧得干脆一头撞上南墙一了百了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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