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清不理解,弘时阿哥也有些不太能够理解。虽然他们父子两人一贯不相和睦,但是皇上若要是想对他痛下杀手也不至于一直耗到现在,按照他的理解,那就是因为皇上还念及他们父子亲情,下不去这个狠手。然而一直下不去的狠手,在这个时候突然使出这道杀手锏,确实是将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弘时阿哥是有夺储之心的,发往边疆之后,消息闭塞、鞭长莫及,想一想他十四叔的境遇,他就能够想象得出来自己未来是个什么亲的情形。他不想重蹈他十四叔的复辙,然而抗旨不遵也是天大的罪过,还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抗旨不遵,他再是手眼通天,又岂能胳膊拧得过大腿?
刚刚被淑清的无理取闹扰乱了心思,现在回了他额娘的房里,就连菊香都被屏退下去,屋子里就剩下她们母子二人的时候,弘时阿哥这才突然间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额娘,真是奇怪了呢!儿子在那边布的眼线从来没有失手过,怎么这一回皇阿玛下的圣旨,儿子事先竟是一丁点儿的风声都没有听到呢?”
经过弘时阿哥这么一提醒,淑清也突然间想到了这个问题。毕竟不是自己布下的眼线,淑清上次听说之后,被吓得体如筛糠,好不容易被三阿哥劝好了,也就没有再去多想这件事情,现在被弘时阿哥提了出来,她也是觉得份外蹊跷。
“会不会是你的奴才被发现了?”
“不可能的!如果被发现了,怎么那奴才还好好地当差,没受半点牵连?依照皇阿玛的脾气,若是发现了什么,那奴才就是被抽筋剥皮都解不了心头之恨,哪里还会容得下他继续好好当差?”
“说的也是呢。要不就是那奴才临阵倒戈了?”
“也不可能,昨天那奴才还跟儿子发来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呢,总不可能是连夜倒戈吧?再说了,儿子在那边可不是只有一个眼线,若是一个倒戈了,总不能个个都倒戈吧。若是一个倒戈了,另一个也会跟儿子透露消息的,所以不管怎么讲,都不可能是奴才们反了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可是将淑清和弘时阿哥两个人愁死了。圣旨不能不遵,这已经是极为憋屈的事情了,若是连幕后的黑手都揪不出来,岂不是敌在暗处,他们天天都要提防冷箭暗器的偷袭?
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法子来,弘时阿哥又是启程在即,在养心殿培植一个眼线花重金银两都是小得摆不上台面的问题,最主要的是合适的人选,这可不是花了重金就能够买得到的,毕竟是杀头的罪名,普通的奴才谁会为了银子冒杀头的风险干这等勾当呢?若不是被逼到绝境上,才不会有人做这样赔本的买卖。因此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漏掉一个的法子在处理眼线的问题上是行不通的,毕竟弘时阿哥从眼线那里获得的情报让他尝到了巨大的甜头,因此无论如何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提下,他是不会轻易毁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的。
眼线还要再留心观察考验,幕后黑手一时半会儿揪不出来,圣旨已下即刻就要启程,弘时阿哥这一回可算是尝到了被逼入绝境的滋味,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弘时阿哥这一次之所以如此被动,一方面是在养心殿培植的党羽没能在第一时间传递出来消息,这个原因固然是首要因素,另一方面他也实在是没能预料出来皇上能够给他来这么一招,简直就是釜底抽薪。说真心话,不但弘时阿哥,就是淑清都没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要知道她可是跟皇上做了三十多年的夫妻,又曾经享有独房专宠近二十年,竟然也是没有摸清皇上半丁点儿的脉。
不管是淑清还是弘时阿哥都早已经将如意算盘打得噼哩啪啦格外响亮,依这母子二人的打算,原以为三阿哥横竖不过挨上几十大板,再在祖宗牌位前罚跪数日,打板子当然不是皇上亲自打,自有宫人负责,连皇上身边的奴才都能够收买了过来,更不要说行刑太监了。至于罚跪,膝盖上绑上护膝,甚至穿上加厚的棉裤,反正现在才刚刚三月天,春寒料峭的季节,穿个棉裤也不算是太过份的事情。
总而言之,淑清母子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计出来发配西北、戍守边疆这个结局,正可谓机关算尽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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