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的心思自是没有冰凝那般通透,因而看问题也是从来没有冰凝那么缜密,再加上对翠珠当初卖主求荣、令觅高枝,撇下在十四府孤苦伶仃的婉然的行为恨之入骨,突然间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月影真是恨不能将她大卸八块都难解心头之恨,于是想当然是认为翠珠是十四阿哥派进宫中的细作,欲行不轨之举。从前翠珠祸害了婉然就算了,跟她月影也没有切身利害关系,现在那一对“丧心病狂”的主仆还想来祸害她家小姐,月影哪里肯就这样善罢干休?
“小姐,您想什么呢?翠珠都要欺负到您的头上了,您还不赶快跟万岁爷禀告?这翠珠定是没有安了好心,您若再是这般心善放她一马,岂不是放虎归山?将来定是要将咱们翊坤宫给害惨了!”
冰凝任由月影说出大天去都不肯松半句口风,且不说她已经猜到这件事情完全是皇上在背后主使,就算是看看自己目前的处境,冰凝也是不敢像从前那样自不量力地上前与他针锋相对一番。
虽然冰凝万事都看得通透,然而突然间见到翠珠这件事情还是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震撼,以致于现在心中简直是心乱如麻,再加上一个月影在耳边不停地聒噪,冰凝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逼迫到了崩溃的边缘。
“月影你先出去一会儿吧,我想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小姐这还有什么想的,翠珠她……”
“月影!”
见冰凝真的动怒了,月影这才觉出害怕,虽然张了张嘴还想辩解什么,最终还是被她家小姐怒视的目光所震慑,只得是将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垂下头来快步退了下去。
屋子里终于清静了,冰凝那颗慌乱的心也终于稍稍地踏实了一些。自从清早前往长春宫请安以来这半个多时辰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简直是要将她逼疯。
看到翠珠,她当然是立即就想到了婉然,想到她含冤过世的姐姐,至今都是死得不明不白,她的心里怎么会没有恨?翠珠虽然不是害婉然冤死的罪魁祸首,但她卖主求荣另觅高枝,置自家主子不管不顾之举,又怎么可能让冰凝的心中对她没有恨?而翠珠如此蹊跷地进宫当差,想也不用想那个幕后主使就是皇上。翠珠再是可恨,但她毕竟是年家奴才出身,就像刚刚在长春宫的时候一样,雅思琦斥责她就是在打冰凝的脸,不管这个奴才有多么的可恶可恨,冰凝也不能坐视不管甚至是落井下石,一朝主仆,一世之情,在奴才的问题,她向来都是拿不起也放不下之人。
至于月影所担心的细作问题,冰凝只当是无稽之谈,不要说女流之辈的翠珠,就算是曾经声名显赫的大将军王面对皇上的铁腕手段也只能是甘败下风,那翠珠虽是丫头,也是自小与婉然生长在深闺后院之中,不是冰凝小看了她,岂是这些年在十四阿哥身边当差就能得了一身深入龙潭虎穴的好本事?
因而说来说去,翠珠进宫也只有皇上授意这一条路,可是皇上堂堂一朝天子,若是与十四阿哥争斗个你死我活,冰凝没有丝毫诧异,现如今却是足足实实地为难一个小小的奴才,如此这般冰凝再是生得七窍玲珑之心也想不透他意欲何为。
想不透就想不透吧,这大半年来,冰凝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咫尺天涯”的滋味,明明翊坤宫与养心殿离得这么近,在所有的主子中,她是离他最近的一个,连雅思琦这个中宫皇后娘娘都要望尘莫及,可是离得近又有什么用,人在身边心在天涯。
冰凝也想不明白,怎么两个人的关系在一天天的不知不觉之中竟然走到了如此绝境之中。事发的导火索好像是去年腊月的免行贵妃庆祝礼,成为他打压年二公子的政治斗争牺牲品,再到年初的向他进言对弘时阿哥的前往军营处罚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信任遭到背叛,感情被深深欺骗,再到今天,瞒着她将翠珠偷偷调遣进宫。
冰凝不是神仙,仅凭翠珠进宫这件事情实在是猜测不出来其中的真正缘由,但是绝对逃脱不了兄弟二人争权夺力这个最根本的原因,更是与婉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恂郡王府的奴才好几百人,怎么就把主意打到翠珠的头上来了?若不是皇上做了亏心事,又怎么可能瞒着她,与雅思琦私底下串通一气?
嫡妻究竟还是嫡妻,她一个侧室,再是如何尊贵,再是如何受宠,也敌不过,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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