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从来都是沉着冷静理智之人,虽然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与勇气,但是她还没有因此而向冲动缴械投降。如果时间倒退到她刚刚嫁到王府的时候,以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清高之态,或许可以不顾一切地与皇上来一个鱼死网破,可是现在却是完全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就算她自己舍得掉身家性命,却是不忍心赔上六十阿哥,还有湘筠格格的未来,因此无论如何,她总归也是要给自己留下退路,毕竟破釜沉舟仅仅指的是勇气,办大事不能只凭勇气,还要有智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能算是勇气,而以较小的代价获得较大的成果那才能称得上是智慧。
果然,冰凝的智慧即使是在高手云集的皇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在这一次的交锋当中,即使是雅思琦甚至是皇上也不得不甘败下风。不过公平而言,她在这一次的胜利中,智慧占了四成,而勇气则要占到六成,能够抛出如此诱人的鱼饵,若是没有足够勇气和胆量,只凭智慧恐怕也是终难成功。
冰凝不但有智慧和头脑,也有勇气和胆量,一举成功地挖出了隐藏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然而结果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甚至是令她难以置信,一直都以为芳苓是皇上的眼线,待真相大白之际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雅思琦才是幕后主使!
只是才刚刚弄清这个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真相后,又一个大大出乎意料之事发生了!皇上在没有拿出信纸查看的情况下就说出他已经看过这封信,就算冰凝是这件事情的布局之人也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是这个样子。难不成皇上有透视眼?即使隔着信封也能够读得出里面写了什么字?
皇上当然不是有透视眼能够看出来里面的信纸上写了些什么,从一开始给雅思琦和冰凝断这个家务案的时候,他的心情也是与冰凝一样,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紧接着又一个出乎意料之外,他完全没有料到雅思琦竟然以年氏兄妹密谋造反的罪名将冰凝来了个人赃俱获,在第一时间他也是差一点儿就相信了雅思琦,但是当他看到冰凝镇定自若的模样的时候,以他对冰凝的了解,也是立即就恍然大悟,他和雅思琦都被冰凝耍得团团转。冰凝不过是将计就计,借着雅思琦之手揪出了隐藏在自己身边的眼线,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反击战,而雅思琦那么精明之人竟然到了现在仍然被蒙在鼓里,半丁点儿都没有察觉。想到这里,皇上的后脊梁不禁冷汗淋漓,以年家兄妹的智慧,真若是存了谋反之心,兄妹二人里应外合,令他腹背受敌,恐怕他就是再筑多高多深的防御工事也仍然是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他更加认定自己先下手为强,将年二公子早早置于死死,早早解除自己的心头大患,实在是最为明智、最为正确的决定。而最明智最正确的决定势必要伤害到冰凝,伤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然而江山社稷与个人感情之间是没有丝毫可以犹豫的,唯有牺牲个人的感情。
感情可以牺牲掉,但是对冰凝的为人他却不会有半点怀疑,另外也正是因为看穿了她在借他这把刀挖出雅思琦安插在她身边眼线的小把戏,皇上才会笃定冰凝当作诱饵的这封家信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既是真信,也不会是像雅思琦想像的那样有谋反内容。
至于雅思琦为何会认定了年氏兄妹密谋造反,皇上也是在第一时间就想通了,无非是听到了他派人悄悄散布的有关年二公子的谣言实在是太过逼真,竟然连如此精明的雅思琦都上当受骗,信以为真,然后充分发挥了她的想像力,年大将军若想有所做为,必定需要身为贵妃娘娘的冰凝在宫中密切配合,方能大功告成。为了一举获得冰凝里应外合谋反的罪证,不惜收买了芳苓充作自己的眼线,却不想被冰凝抓住把柄,成功实施反奸计,抓出她这个幕后主使。
皇上的这个推测总体而言不算说不上正确,更谈不上还原事实,毕竟雅思琦是为了探听皇上的消息,又不敢对养心殿下手,迫不得已才打起了翊坤宫的主意,收买了芳苓,而不是因为对年二公子的谣言信以为真之后在冰凝的身边安插眼线。虽然事实真相与他的主观猜测有非常大的出入,但是有一点难能可贵,那就是皇上始终还是相信了冰凝,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坚定地站在了她这一边,就像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爱情站在江山社稷的那一边一样,他的选择从来都是理智的,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能够充分信任冰凝,坚定地站在她的身边固然可喜,但眼前的这个烂摊子如何收拾?一来冰凝是冤枉的,二来雅思琦身为皇后违反宫规,擅自在其它宫中安排眼线,不说罪大恶极也是罪不可赦,就这样黑不提白不提地和了稀泥了事,实在是太委屈冰凝,也难以服众。然而正因为皇上是极理智之人,在处理这两个女人之间的纠葛之事仍是不能只站在冰凝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毕竟雅思琦是皇后,虽然罪不可赦,但还没有到驳了她皇后脸面的程度,真若是被处置一番,将来实在是难以在宫中立威,甚至连立足都是问题。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雅思琦之所以犯下这么大的错处,皇上认为她的出发点全是为他考虑,一心为公,虽然手段低劣了一些,但若是一心为他着想最终还被他狠狠处置,于情于理他都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
怎么办呢?无论处置与否,这桩案子闹得动静实在是不小,除了身为眼线的芳苓之外,红连和月影这两个贴身丫头自始至终都几乎参与其中,更重要的是连苏培盛都成了证人,正因为牵涉面太大,皇上就算是想要息事宁人都不那么简单,人多嘴杂,四个奴才的嘴,他想堵住哪一个都不容易。这也是他要求奴才们息数退下,只留他们三个人在屋里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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