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俩也不忙,”方若璇说,“能借机陪你多待一会儿也挺好啊。”
萧静雪使劲点头。
“我们老大出马,一个顶俩,”那名又高又瘦的男生轻轻捶了老三一拳,“你就知道重装系统,净图省事,干什么都一刀切,怎么不把你自己也重装了?等你以后生病了,你妈对你爸说,这孩子活不成了,别救了,咱们再生一个吧,到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老三缓缓回身,说道:
“我爸我妈还真这么想过。”
萧静雪和方若璇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们别见怪,”另一名胖胖的男生说,“我们常常开玩笑。老三最没耐性了,每当程序崩溃,他整个人都会崩溃的……”
“你不适合学计算机啊,”方若璇笑道,“好歹你也是贵校信科的,居然把重装系统当成修电脑的万能法宝。”
她又转向萧静雪:
“不过确实比你的‘一喊二拍三断电’高明多了……”
萧静雪拧着她的手腕:
“你就知道笑话我!”
“重装系统很l吗?”老三不服气地摊开手掌,“明明治标又治本啊!”
“是啊,就像庸医治驼背——但管人直,哪管人死?”方若璇取笑他,“你就像某些医院的医生,遇到骨折的人,先让人家去拍片子,确定骨折了就打石膏,错位严重的话只会做手术,还收费奇高。人家有经验的会正骨的老大夫看了片子,咔咔几下就把你的骨头安好了,回去养着吧,治疗的费用也很低……”
“你说的这种是老中医吧,”胖胖的男生接话道,“老中医一般都可遇而不可求。”
刘敬平突然停了手,嘴角下拉,泪水流在清秀的面庞上,蜿蜒而下。
“老大,你怎么又哭了?”老三惊诧地问,再看看其他人,“我们说什么了吗?”
这时,不知是谁的闹钟欢快地响彻寝室,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说:
“到点儿了,咱们该下楼跑步了。”
“你们去吧,”刘敬平擦着泪,“我想静静。”
门关上之后,屋里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方若璇冷冷地抱起了胳膊:
“早知今日,你何必那么狠心?哼,连‘老中医’三个字都听不得了。”
萧静雪洗了毛巾,递给刘敬平:
“哥,你别哭了,反正你也不喜欢嘉树,我不会强行撮合你们做朋友的。圈子不同不必强融啊,你不喜欢归不喜欢,只要以后别再伤害他就行了。”
刘敬平看了看她,竟然蹲在地上,用毛巾捂住脸,“呜呜”地痛哭起来。
“行了,别演了,”方若璇轻轻踢了他一下,“我都看不下去了。呵呵,我算是看透了,什么一辈子的好朋友,遇到更谈得来的你就把人家扔了。程嘉树也没缠着你,你何必伤人?这些天,你一刀又一刀地捅人家,不就是想把他逼走么。现在人家受不了,离开你了,你反倒哭哭啼啼好像挺在乎他似的。我说你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啊?我不知道程嘉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那样对待他。你喜欢和艾乐康做朋友,想送他礼物,私下里送就好啦,我就不信你连这点情商也没有!你原来并不炫富,最近专门在程嘉树面前炫,打蛇打七寸,算你狠。你还公然嘲笑人家贬低人家,没品到爆啊!你从前总是黏着他,俩人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现在怎么啦?每次聚会,我们就听你和艾乐康商业互吹了,而你对程嘉树说句话都恶声恶气的,不是自动屏蔽他就是不给半点好脸色。我真佩服他,居然忍了那么久才跟你绝交,要是我,分分钟甩你个煤气罐!”
刘敬平抬起头,眼泪汪汪地问:
“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很过分。”
“我都这么过分了,他怎么还无动于衷?”刘敬平略微扁了扁嘴,“艾乐康是他的情敌,两个人的关系很微妙啊,而我突然对刚结交不久的朋友那么好,小程程竟一点儿也不难过——他身上没有吃醋这种机制么?”
萧静雪和方若璇大吃一惊。
“敬平哥,”萧静雪小声问道,“你疏远嘉树,甚至恶语相向,就是为了让他吃醋?”
方若璇思忖着:
“他会吃醋啊,不信,你动静雪试试。”
“唉,”刘敬平无奈地说,“这是两码事!你能不能严肃点?”
方若璇释然一笑:
“你终于意识到这是两回事啦?不然我还以为你真是弯的。”
刘敬平没理会她的话,委屈地诉说着:
“在程嘉树心里,我就是可有可无的,他一点儿都不在乎我!我多希望他再像静雪躺在医院那时候一样,约我坦诚相见,哪怕打一架,告诉我他吃醋了,他需要我在意他!我至今还记得去年的夏天,那时候的他,爱得坚定而执着,意气风发到有勇气和整个世界对抗,谁敢夺走他的幸福,他就奋起反击!当然,那是对静雪嘛……可在我这儿呢,他软硬不吃,我对他好,他就要躲;我对他不好,他干脆就跑了!若璇,你说我拿刀捅他,但我使劲儿捅他,只是希望他能夺过刀子捅我一下,谁知他不声不响地忍着,然后就特么的跟我绝交了!”
两名女生沉默地听着,唏嘘不已,却无从劝解。
“嘉树从小就没有安全感,他不敢任性,也不敢和谁走得太近。”萧静雪红了眼眶,“你那么优越那么幸福,知道世上有人在坚定不移地爱着你,所以你无法理解他。可不论你是否理解,请体谅他的难处。他最近太累了,完成学习任务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去公司干活。他说最讨厌的事是计划赶不了变化,需求一改,我们就没法约会了,我还帮不上什么忙,愁死了!”
刘敬平挑起眉毛,感叹道:
“那可真的太惨啦,什么公司这么缺德啊?”
“我记不清了,等下哦,”萧静雪飞快地掏出手机,“我把名字和地址都发给你!”
刘敬平握紧了他的手机,笑逐颜开:
“天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静雪慢慢地眨了眨眼,问方若璇:
“我……是不是说漏了什么?”
“嗯,”方若璇面不改色地帮她确认,“告诉他也好,你再不说,他就要疯了……”
刘敬平高兴地把手机按在胸口,乐颠颠地说:
“妹妹,程嘉树要是放在过去,妥妥的是个不畏严刑的地下党,你是如何撬开他的嘴的?”
“简单,撒娇就好啦!”萧静雪笑了笑,“你说他又去兼职了,我就瞅准机会问他,一开始他不愿意说,我就假装生气——本来我就想生气啊,谁稀罕那个破项链,要他累死累活挣钱给我买?但他说他想顺便给家里再添置一些东西,再存一些钱以防他妈妈旧病复发,更何况,项目已经接下了,中途撂挑子不大好……有一次他临时取消了约会,我说我们可以在他兼职的地方约会啊,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他拗不过我,就带我去了公司,陪他写代码。那些程序员小哥哥都很可爱,说我是最好的专属程序员鼓励师,还说我俩在花式虐狗……”
“听着就好残忍,”刘敬平怪笑,“他们做错了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秀恩爱?”
“敬平哥,嘉树想用自己的能力挣钱,不希望你干涉,你不要想歪主意搅乱他……”萧静雪担心地提醒道。
正说着,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她一看,兴奋地说:
“到了和云姝姐视频的时间啦!姐姐最近跟导师去国外参加学术会议,我们约好了今晚视频。”
于是,在视频聊天的时候,萧静雪和方若璇声情并茂地将刘敬平做的蠢事娓娓道来,刘敬平只好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
“敬平,”楚云姝温和地笑着,“你还是这么傻。你不是程嘉树,无法用他的眼睛看世界,当然做不到完全的移情。一个人的辛酸与痛楚,另一个人不能感同身受,如果你也过一过他的生活,或许可以稍微理解他的做法。敬平,你从来没打过工吧?实践出真知,要不你也打一次工试试吧,随便做点什么都行。”
“哇,让刘公子出演《变形记》?”方若璇不冷不热地说,“要不要请电视台跟踪报道?”
刘敬平深瞪了她一眼。
“云姝姐说得对,”萧静雪细细一想,说道,“既然你没办法把嘉树拉到你的世界中来,你就去他的世界体验体验嘛。我可以帮你搜集兼职信息,你挑一个合适的。”
刘敬平抿唇,在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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