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猜测隐藏在暗中的人有办法监控我们的举动,但是,只凭借视网膜屏幕无法检测到可能存在的信号源,他们也许使用了非物质性的信号装置,如果没有外接设备的支持,视网膜屏幕仅能通过视觉来捕获可视化的资讯,连锁判定能力在一般情况下,对物质运动的观测能力很强,但对非无物质的运动同样有些为难。例如身边无处不在的波动,光波、电磁波、生物波等等,无论连锁判定、义体感知还是视网膜屏幕,想要捕捉并甄别出全部的频率是不可能做到的。如果观测方式采用的是涉及神秘的手段,那么想要找出源头就更加困难了。
因此,至今为止,对自己等人正被人监视的猜测,无论我还是其他人,都无法拿出足够的证据。所有对自身所处环境的判断,大部分只能从自己等人的遭遇,尽量往坏的方面进行推想。在没有足够线索的情况下,我不介意往最糟糕的方向去臆测,而这些臆测大部分都成为了现实,这让我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在围绕自己转动的感觉——它特别喜欢转向我最不愿意去往的方向。不过,就我在这个世界所扮演的特殊身份,以及这个世界的构架来说,却拥有足够多的理由去支持“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糟糕”、“你觉得自己有多糟糕,它就就会变得多糟糕,但你绝对不要指望你希望它变好时会称心如意”等等的论调。
现在,我同样有足够多的恶意猜测。然后,这些恶意猜测中,有不少会让这些幸存者更加恐慌,手足无措,他们以为现在已经足够糟糕了,但在我的视角来说,这种糟糕还没到达底线。所以,我从来都没和其他人谈论自己所认为的最糟糕的情况。
一直都被人如对待玻璃箱的白老鼠一样监控着——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太过糟糕的局面,甚至。我其实很习惯这样的环境,无论在我的记忆,还是其它高川的记忆数据中,被监控,被观察,被调整,被实验等等在别人看来难以接受的事情,对我而言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但是对格雷格娅来说。似乎是很难适应的情况。
当我找不到明确的监控器时,格雷格娅表面上松了一口气。但眼睛中仍旧潜伏着焦虑和烦躁,正如她之前所说的,这明亮、开阔却又终日毫无变化的环境,让他们就像是赤身*走进阳光下的吸血鬼,好似连内脏都被穿透性的力量烧了个通透,没有一点安全感。所以,他们抗拒任何陌生人,抗拒走出木屋,在我们出现之前。始终将木屋和外界的通道封闭起来。只有那个封闭的,阴暗的环境,才能让他们得到平静。
幸存者们恶劣的心理状态,让他们情愿相信席森神父所说的“你们安全了”这样的话,下意识扮演鸵鸟一样的角色,将头埋在沙子里,不愿去思考可能还存在的危险。也抗拒所有可能带来不可测变化的物事——然而,我们还是来了,对崔蒂和格雷格娅来说,碰到熟人无疑是件好事。但对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幸存者来说,我们这些陌生人就像是灾星一样的存在。
在这种状态下,艾迪和艾克娜竟然到过其它幸存者远没去过的码头,无疑证明了他们在某些方面,拥有其他人所不具备的东西。正如艾迪身上发生了某些异常,我想,艾克娜也绝非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无害。当然,能够活到现在的命运之子候选,都经过残酷的优胜劣汰法则的筛选,他们虽然拥有普通人的一面,但理应都有不同于正常人的一面,只是,这种不同,在最先产生异常的艾迪,以及似乎和艾迪关系密切的艾克娜身上格外明显。
我询问格雷格娅关于艾克娜的事情,但她其实也不了解太多,艾迪加入队伍的时间,比她和崔蒂遇到席森神父的时间更早,而艾克娜则是在大逃杀后半途才加入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目前都没有证明他们关系密切的证据。而且,在队伍中谈论探究他人的过去是十分忌讳的事情,所以,即便是最后留下来的这七位幸存者,除了崔蒂和格雷格娅两人之外,其他人对彼此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多少了解。大家都知道艾迪和艾克娜去过湖边码头,但有多少人觉得其中有不可告人的关联就不得而知了。至少,格雷格娅当初并不在意,到了这个时候,也仍旧认为偶然的成份很大,只是认可两人在离开湖边码头之后,才存在一些隐秘的联系——艾迪的异变,让她有些担心,同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在艾克娜身上,就像是传染一样。
“如果交给你处理,你会怎么做?”我问她。
“立刻将她干掉。”格雷格娅毫不犹豫地说。
“其他人不会认可你的做法的,如果你真的突然就动手了,就会成为杀人犯一样的存在。”我明确地对她说,“如果她死后,还发生了更多的事情,你就会成为第一个被排斥的对象。”
“他们本来就排斥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但是我和崔蒂却能真正联手。”格雷格娅用“一定会这样”的语气说:“我和崔蒂在一起,就不会害怕这些心有鬼胎的家伙,就算他们暂时组成联盟,也不过是纸老虎。”
“然后呢?他们会进一步攻击你和崔蒂,然后,你们两人一点点地反击,让其他人都干掉?”我说到这里,扯了扯嘴角,这几乎本就是糟糕的局面之一,在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敌人到底是谁之前,就已经窝里反,将可以利用的因素都消耗掉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就是条死路,但至少也谈不上是什么好路。如果我和锉刀小队没有来到这里,格雷格娅和崔蒂说不定会走到这一步。因为格雷格娅说出这个激烈的决定时,神情是如此顽固严肃,在她看来,这就是最好的,能够将自己两人的危险降到最低的方法。
“如果你们不来,我想,我和崔蒂可没有顾虑太过久远的目标的余地。”格雷格娅摊开手,说:“我们可没有足够的智慧和口才去劝说所有的人都按照我们的想法来行动。”
“没有想过采用其他人的方法?”我问。
“比起按照他们的想法行动,或者折中大家的想法,我更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因为,我觉得那才是最安全的。”格雷格娅斩钉截铁地说,顿了顿,问我到:“高川先生,你有更好的办法?”
“不不,我有属于我自己的处置方法,它可能和你的方法不一样,但并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更好。”我解释到:“这个问题,只是有助于加深对你的了解……还有打发时间。”
格雷格娅有些愣神。不由得停下脚步,半晌后才加快脚步追上来。急切地对我说:“嘿,这是考试吗?”
“你觉得是就是吧。”我很随便地回答到,格雷格娅立刻有些不满,抱怨道:“真是狡猾呀,高川先生,我的回答可以得多少分?”
“我说过了,我并不在意你的答案,无论你怎么回答,都不会影响你的考核。因为我们并不在乎你的说话。”我掏出香烟点燃了,扭头对她说:“在神秘的世界里,从嘴巴里说出的答案永远都不会是绝对正确,也不会绝对错误,只是有助于了解对方是怎样的人,或者,想要成为怎样的人。然后——”
“决定是否和对方合作?”格雷格娅追问到。
“不,是决定到底该如何与对方合作。”我回答到:“不过,很多时候,一个人说出的话。和他会做出的事情,并不完全一致。所以,我才说,这些话题仅仅是打发时间而已。你不觉得光是走路太单调了吗?”
格雷格娅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说:“你太模棱两可了,高川先生,你是学政治的吗?”
“不,我是心理学系的。”我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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