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绝望的,不是得知一切都无法挽回。而是追逐那可以挽回的可能性,却知道,那种可能性其实并不存在。
我想要结束一切。所以。才有了这个计划。无论“江”是什么,和“病毒”有什么关系,在战胜了“病毒”之后会出现什么,失败了又会怎样,其实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只要计划成功,结局最好的,就是大团圆的完美结局,最差的是全员迎来彻底死亡的终焉。但其实。后者对我来说,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好结局吧。最无法接受的,就是一切又将重启。迎来那不断重复的“剧本”。
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坚定着我内心的想法。并且,我开始发现,自己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正在契合末日真理。如果说。“结束”也是一种“末日”,那么。末日降临,就意味着一切的落幕吧。我渴望着结束,更渴望一个圆满的结束,在这个意义上,不也是一种末日真理的诠释吗?也许,过去的我猜对了一件事,末日真理教之所以强大,之所以有那么多信徒,正是因为,它的确是一种普遍的,每一个末日症候群患者内心深处的救赎。
我的想法,和如今末日真理教的教义不一样,但是,末日真理教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教义的,否则,就不会出现三巨头,也不会有三巨头的分裂,更不会出现席森神父和爱德华神父的反叛。他们的心中,虽然对末日真理都有着自己的解释,但是,却在本质上有共通之处,那就是,他们都认同末日真理的存在,并视为毕生的追寻。
也许,我也会成为末日真理的一个分支?我这么想着,不由得笑了笑。无论如何,我期盼的,仍旧是那个所有人都得到幸福的可能性,哪怕,我知道,其实根本做不到。但我仍旧这般毫无理由地期盼着。
我站在楼台上,巡视着远方的街景,心中再次充满了勇气。
我是高川,从遥远的某个过去到来,将前往同样遥远的某一个终结的未来,我希望那个终结的未来,是美好的。
这样的认知,就好似贯穿了我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思念,让我觉得,过去的自己就像是在一条黑暗的长河中挣扎,避免被溺死,而现在的自己,则踏上了河岸,虽然四周同样黑暗,但是,脚下却有一个坚实的大地支撑着自己。
噩梦的拉斯维加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我知道,自己仍旧在噩梦中。那熟悉的坠落感拉扯着我,可是,我突然觉得,下坠即将抵达尽头。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下坠停止了,脚下的感觉不再飘忽,有一股结实的力量传来,然后,我就这么站立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看不清方向,也不清楚,在那黑暗中,到底又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待自己,但是,我的脚步不再虚浮,我的身体,也不再随波逐流地沉浮,我的噩梦,也停止了仿佛永无止尽的下坠。我知道,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是怎样的景象,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在这片黑暗中,开辟出一条通往那个光景的道路来。而自己,也已经在这么做了。
我握了握手掌,传来抓住了什么东西的感觉。我下意识看了看那里,那一片黑暗开始淡化,出现了一个巨大而熟悉的行李箱。四周悄无声息,让人紧张,但是,行李箱的沉重,却让我产生一种安心的感觉。我想,一边前进,一边寻找“江”吧。于是,我沉默而坚定地,一路前行,心中有一个朦胧的感觉,它就在前方。
我猛然睁开眼睛,一种力量让我惊醒,但那绝非是恐惧。我的心脏,从来没有如此平稳过,我的思维,也没有突然醒来的懵懂。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从未睡着一般,可是,那滚烫的血液,那清晰的意志,那黑暗却无法阻挡我的梦中故事,并非是错觉。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灿烂的晨光有些刺眼,我不由得用手遮在额头上,手腕内侧顿时一阵灼烧般痛楚。我看向那处,构成魔纹的棱形正在重组,就好似有一个新的部分挤进来,打乱了过去三枚棱形的位置,新的魔纹在呼吸间已经完成,那是如同四叶草,又如同十字架般的图案。
四级魔纹使者。明明应该是惊讶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时候,以这样的方式,抵达第四等级,我曾经设想过晋升魔纹的方法,但是,当它晋升的时候,我却无法确定,促成这次晋升的,到底是怎样的因素。我的内心,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强大,都要坚定,但是,这就是四级魔纹诞生的原因吗?这意味着,三级半的席森神父,其实在内心深处,还存在某种缺陷吗?
有太多可以联想,可以惊讶的东西,但是,我的心中,一点惊讶的情绪都没有。因为,我只觉得,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重要。我已经上路,四级魔纹是否出现,都不妨碍我前进的意志,它也许会给我带来帮助,但是,当我走向那无边的黑暗,去寻找它时,就从未期待过它的帮助。
现在,哪怕魔纹已经抵达第四等级,我也没有感受到身上出现任何力量上的变化。不,或许真的有一些不同,我抬起头,看向公园的方向。冥冥中,有一个感觉告诉我,它模糊不清,但我却在怀疑,夸克就在那里。这个中继器世界里,明明和我的过去有许多的不同,但是,偏偏会在这个时候,重演过去的片段吗?我不明白,但是,这样一个由意识构成的世界,不明白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不会因为不明白就犹豫不决。我用力推开窗户,发动速掠向公园奔驰而去。
我就如同幽灵一般,在人流中穿行,借助建筑的遮掩和连锁判定的感知,在高处跳跃。越是接近公园,我心中那冥冥的感觉,就越是清晰,越是强烈。我没有从正门进入公园,而是直接从路线最近的墙壁一翻而过。我行走在沙沙声响的灌木丛中,用匕首斩开一条道路。我踏上柔软的草皮和堆积的树叶,越过长满青苔的岩石,直上越过几近垂直的坡道,避开踏青小径的人们。从和过去习惯的路线相反的方向,来到了那株熟悉的大树下。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一身黑色,十分朴素的传教士,亦或者是神父,胸前挂着十字架,手持一本黑色封皮的圣经。他显得有些苍老,但是,精神面貌却十分精神,和蔼和严肃,在他的身上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让人不由自主去亲近,但又不敢太过接近。
“爱德华神父。”我一下子就认出他来。
此时此刻,他正饶有兴趣,但又似乎有什么不解地,看着地上的一具尸体。我很惊讶,那里竟然真的有尸体,绝对不是幻觉。周围的泥土,刚刚才被挖掘过,堆积了几个小土包。我意识到,那一天,晨练的女领班和女教师,的确看到了某些东西,而其他人在那之后,之所以没有任何发现,只是因为爱德华神父做了手脚。
爱德华神父专心致志,我不知道,那具尸体到底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但是,那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爱德华神父听到我的招呼,抬起头来时,也带着些微的愕然,似乎对我的到来也感到意外,但很快,就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我不知道这种表情代表了什么,但我觉得,自己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碰到行踪不明的爱德华神父,定然不是偶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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