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献祭仪式的流程似乎需要我参与其中,那么,我到底在这个流程中,扮演着多么重要的角色呢?简单来说,如果我拒绝参与其中,又能够给献祭仪式带来怎样的打击呢?反过来想,倘若我是必须的。是早就被选定的献祭仪式的重要一环,那么,无论我怎么做。他们都会试图将我逼上眼下的情况。
如此看来,放弃一边,以自身的意志做出选择,让这一边的人们成为祭品,已经是无可逃避的事实。
尽管如此,我仍旧在绞尽脑汁。
“尊敬的猎人。”人形系再次开口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被眼下的场景衬托得更加冷漠而残忍。“如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偏差在扩大。如果选择太晚,一切都将崩溃,无论是什么人,什么想法,都会失去完成的可能性。最坏的情况下,所有人一起在至深之夜里变成怪物,然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也不是不可能的。献祭是唯一可以度过至深之夜的方法,必然会有人牺牲,而让其他人的愿望实现。”
“绝对没有两全其美?”我反问,“为什么一定要是这些人牺牲呢?”
“绝对没有两全其美。”人形系平静地说:“他们可以不牺牲,这决定于你,你可以不参与其中,不做出选择,任由事态发展,但是,尊敬的猎人,你必须承受做出选择和不做出选择所带来的任何后果。”
“我知道,我知道……”在这里和人形系发脾气,辱骂打杀她,都没有任何意义。也许她会反击,也会不会,也许我真能杀死她,但之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对她所述说的残酷,我早就有所预感,只是是否可以接受,是否可以承受的问题。我的生活总是这样,让他人死或者让自己死,亦或者大家都死,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得救的选项。我很努力,但是,或许还有比我更加努力的人,即便如此,也从未听说过,有谁真正脱离这绝望而不幸的循环。
人形系在传达一个信息:至深之夜并非是各方神秘组织促成的,相反,各方神秘组织为了利用至深之夜的力量,所做出的布置,其实相对削弱了至深之夜的强度,而倘若无法完成献祭仪式,那么,最大的可能是,陷入这个噩梦中的所有人都会异化,都会死亡。献祭仪式本身是残酷的,然而,它在此时此刻,却又变得像是“王牌”一样。
这一切信息的传达,都在催促着我,让我做出决定。一旦我选择了祭品,那么,献祭仪式就会彻底步入正轨,至深之夜的力量将会被各方神秘组织有意识有目的地利用起来,从而夺走战争的主导权,而并非是如今这般,被动地承受至深之夜的侵蚀。
我看向纷纷落座长椅祈祷的众人,我和人形系的对话,他们似乎听不到。他们只是渴望着活下去,哪怕他们精神不正常,不明白自身所处的世界的真面目,也渴望着可以活下去。我又看向女孩,她只有一个人,异变让她失去清纯的面容,而变得相当恐怖,眼睛和嘴巴只剩下幽深的空洞,背部长出密密麻麻的触须,哪怕对视着,也无法让人感受到美好。
“哥……哥?”女孩开口了,她的声音已经失去了之前那种清脆柔软的美,嘶哑的声音就仿佛是怪物在深渊里嘶吼。哪怕这样的声音撒娇和祈求,也无法在感官上带来半点美好的感觉和情绪。
女孩哪怕只是坐在那里,就像是窥视着所有人的,一个残忍又恶意的怪物。
可是,这个女孩此时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曾经救援过的,那些被沙耶病毒侵蚀了的人们。他们同样从外表到内心,都渐渐异化成怪物,可即便如此,也仍旧有人坚守着身为人类的底线。眼前的孩子,仅仅是外表违背了人的审美观,她的思想和情绪,仍旧是正常的吧?我不禁这么想着。
“尊敬的猎人……”人形系又一次开口,被我伸手打断了。
“如果不选择你给出的选项,而我又拿不出其他办法的话,所有人都会死亡?”我说。
“只是有这个可能。也许您可以活下来,尊敬的猎人。”人形系如此说。
“如果只有我可以活下来的话,那可真是帮了大忙。”我突然有些释然了,“但这不符合我的计划。”进入噩梦中的人都会死亡,反过来说,没有进入噩梦的人不会死亡。神秘组织在这个噩梦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和人力,他们虽然不都是带着善意而来,也不都是朋友,但是,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抗纳粹。
假设他们都死在这里,而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的话,就意味着,我需要一个人去对付纳粹——无论怎么想,都是一种比现在更加糟糕的境况。
虽然想要尽可能拯救这个聚集地里的人,但又不可能真的破坏献祭仪式。由始至终,我的行为都是矛盾的,因为,感性和理性争执不下,哪怕在最后的一刻,将感性视为动力,可最终却仍旧需要理性的抉择。
最终,我救助了谁呢?
这样的我,想要成为英雄,但果然是连“黑暗的英雄”都谈不上。
不,也许我可以救助一个人,就如同过去一样,没能拯救自己期望拯救的人数,但是,最终也并非完全一无所获。
选项就在这里:一个孩子或一群成年人,一个开始异化的孩子或一群疯狂绝望的病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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