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一想,哪怕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黑巢”也是一个庞大得足以和末日真理教,以及网络球相比并论的神秘组织,在末日真理教和网络球都展现出自身的特殊性时,“黑巢”的存在感似乎有所下降,放在如今的末日幻境里,它甚至变得微不足道起来。然而,过去的末日幻境里,曾经如此强大的神秘组织,在新的末日幻境里,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变成了三流的组织。
高川无数次设想过“黑巢”重新壮大的情况——然而,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黑巢的背后,竟然会是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但是,如今将两者联系起来,却又不觉得有什么突兀感,或者说,“黑巢”就是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新世纪福音”改头换面的掩饰,这才合理。
玛尔琼斯家的“末日真理”,纳粹的“死海使徒”,用“黑巢”加以掩饰的“新世纪福音”——这就是完整的原初的末日真理教,是这个世界上最庞大,最神秘,最有活力,代表了世界趋势,于存在意义上超越了任何形态的国家的神秘组织。
过去的末日幻境中,要不是没有“死海使徒”,要不是“黑巢”默默无闻,于是,仅仅和“末日真理”敌对的网络球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可是,这一次,末日真理教的真正轮廓,就要浮上水面了。
真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局面。唯一可以庆幸的,大概就是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复最初成立时的模样了,它们之间也存在目标上的对立,以及理念上的罅隙,让它们无法通力合作,甚至会彼此牵制,视为敌对——彼此之间,大概会是比网络球更重要,更强大的敌人吧,因为,它们实在太了解彼此了。
想到这里,高川就已经确定了,这一次,想要保护司机,已经无法做到。在这个特殊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哥特少女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完全找不到弱点,让他觉得,除非真的爆发意识深处的异常事态,否则根本没办法战胜对方。哪怕想要争取支援也做不到。
高川的虚弱没有解决,他反而对这种虚弱感越来越熟悉了。他撑住椅子的靠背,视线掠过那哀嚎呻吟着的人形,落在一侧的落地镜上,虽然垂眼看自己的身体,看到的是风衣款式充满了韵味的作战服,但是,在镜子里的自己,却穿着睡衣一样的病号服,全身浮肿得已经看不出样子,有一部分正在融化,另一部分则仿佛要从融化而成的黄色脓液中涌起来,凝固成一个具体的轮廓。
融化,凝固,半融化半凝固,融化的部分变成水流,流向未明的黑暗中,想要凝固的部分刚刚凸起,就后继无力地凹陷下去。
镜子里照出的,就是这么一副惨绝人寰,让人作呕的景象。
高川知道,它在暗示什么了,而这般虚弱的熟悉感有来自何处——自己身为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模样。
自己的真实模样是一个病人,一个绝症病人,一个晚期的绝症病人,而不是一个身强体壮的战士——自己所感受到的痛苦和怪异,全都在暗示这一点。
可是,另一方面,正是因为看到镜子里那怪异而痛苦的模样,反而让高川确信,眼前的一切感受和印象,全都不是真实的。自己的确是一个病人,但是,一直都在和病院合作的自己,对一个末日症候群患者在绝症晚期会是怎么样子,实在是太熟悉了。
镜子中的暗示,就像是仅仅听说了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故事,却没有亲眼见过实际情况,凭空按照对方的讲述,利用想象进行加工后,所诞生的模样。
是的,只能说“十分相似”,但对于亲眼见识过,亲身经历着的人来说,却根本谈不上真实。
这是哥特少女做的吧。没有直接杀伤力,却能让人觉得恶心痛苦。对高川而言,这件事就是“小心眼”的证明。
不过,这可能是一个好消息。这种行为,也侧面说明了,对方的确并没有在这里杀死自己的意思。高川这么想着,如果自己可以走出去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就这样走出去。
于是,高川收拾好心情。没有再去排斥那虚弱的感觉,他虽然觉得,这些暗示自己是一个病人的景象被看穿后就显得十分虚假,但是,如果完全视其为幻觉也是不行的。因为,这的确是建立在“自己正是一名晚期崩溃的末日症候群患者”这一病院现实基础上。这部分的真实,让自己无法完全逃脱这股力量的影响。
而虚弱,正是最真实的体现。
他一边感受着这种强烈的虚弱感,一想到过去的“高川”们竟然找得到办法暂且压制这种虚弱,让自己获得更多的行动能力,并在这种仿佛随时都会崩溃的状态下完成病院现实的行动,就觉得十分敬佩。
尤其是少年高川,似乎他完成了一次“作战”吧?似乎差一点就要找到桃乐丝的藏身之处了。义体的高川想起了桃乐丝曾经对他讲述的故事:因为察觉到“江”的不妥,才对少年高川做出了种种防范,即便如此,桃乐丝也差一点暴露,最后还是少年高川的病情复发,身体崩溃,才功亏一篑。
义体的高川在感受着当前的这份虚弱时,很难想象,当时的少年高川到底是如何做到那种强烈的进击的。
不过,正因为少年高川曾经做过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才让义体的高川觉得,如果现在的自己输给这种绝症的虚弱感,那就太丢“高川”的脸了。便有这么一种顽固的力量,让他哪怕要死掉,也绝对不会停下脚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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