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问题终于被解决,原来是某一项运算多算了个小数点。周瑾带领技术人员们将故障复原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技术中心。
此时正是四月中旬,春寒还未完全消弭,她一路往房间走去,走过几处未被清理的草丛,不甚在意地没有绕开,平直的军裤便沾上了一些还未来得及被蒸干的露水,令那军装上的深灰色显得更深了。
因为战事告一段落的关系,她不需要总是将头发编成一头细密的鞭子再束成一把,而是简单梳成一束用红绳扎在脑后,任由发丝压在军帽下,如瀑布般铺散在后背,那发丝的幽黑颜色正与周瑾的清冷相得益彰,更衬得她有股神女般不可侵犯的凛然威仪。
虽然已经是饭点,但基地中四处走动的士兵不在少数。有忙碌的抬着伤员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的,也有正朝训练场搬着枪械的,当然最多的还是正三两成群往食堂走去的士兵。军营生活清苦,最开始降落在a3的那批士兵,都只能啃啃干粮,如今随着后勤补给船的陆续抵达,食堂的菜色才逐渐丰富起来——对于这些远离家乡来到陌生星域挥洒血汗的士兵,帝国向来都不会亏待的。
此外,也是因为周瑾元帅亲自上了战场。在元帅眼皮子底下,没有人敢做出克扣军用物资的愚蠢举动来。
“池你吃了饭了么?抱歉我回来晚了。”推开沉重的合金门,周瑾想着现在应该在无聊地看书的林池,冷漠的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还有什么比回家的时候妻子就在家里来的令人高兴呢?她是想不出来的。
有林池,回去以后还会有林恨,那样她们家就算是真的全了。
想到这里,想到某对被深埋在墓地里的中年夫妻,周瑾心中的喜悦突然淡了一些。
她没有兄弟姐妹,头先是有几个的,可不是夭折了便是挨不过少年人也要服的苦役而熬坏了身体死掉了,她还有个姐姐,也是个ala,身体素质很不错,开蒙后是a级的水平,可却在一场司空见惯的矿难中丢掉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这个姐姐最惨,连个坟地都没有,矿坑塌陷后,哪有人有那个精力重新将矿道挖通将人挖出来呢,莫说是矿场的官员,就是周瑾她们自己的父母,也没有那个想法,只能任由女儿和被废弃的采矿车一样,被深埋在漆黑不见阳光的矿坑中,数万年后,或变成一捧黄土,或变成新的矿石。
这便是周瑾印象最深的一个姐姐的下场了。
而当父母在那次事件中死亡后,她便真正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不,这也不准确,因为当时她已经和林池成婚了,虽然当时林恨还未出生,但她也没有孤寂的感觉。
走进房间,房里却冷冷清清的,这些天一直萦绕在房中的林池的味道也淡了些许,同时还夹杂着一股ala信息素,这让嗅觉敏锐的周瑾面色一凛,不顾仪态地迅速朝卧室跑去,带起一阵风,将发丝带得扬起。
她极快地推门查看了一眼,果真没有看到林池的身影。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到心里,周瑾的心便像被裹成了一块冰块一般不断地往下沉,一直沉到了深不见底的地方。
林池又跑了。
周瑾立刻转身朝门外走去,却听到饭厅那边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踢着桌角,周瑾一喜,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又立刻朝饭厅走去。
是了,她也太急躁了,一遇上林池的事情就这么不冷静么?之前几次回来林池都在卧室看书不假,可这次说不准是她回的晚了,林池饿着了先吃饭了呢?她怎么就不仔细看看再做论断呢?这间房没她吩咐一般不会有人进来,因此几乎一听到那个响声,周瑾便认定是林池在里面了。
几步路间,周瑾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原本被浇了一盆冷水的心,又迅速回温。
想到她对林池的不信任,周瑾心中又闪过一丝愧疚,她真是太草木皆兵了,遇上一点反常都去怀疑。
脸上的寒冰消融些许,周瑾在饭厅前扫了一眼,没见到热气腾腾的饭菜,也没见到本该坐在桌旁的林池,反而有一个只穿了里衣里裤的人被拷在了沉重的饭桌上,她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正努力地踢着四周发出声音,以让周瑾发现。
认出这是自己的某一名亲兵,周瑾神色一冷,心中已经明了了:林池肯定是又跑了。她几乎想立刻追出去,但仔细想想,又还是先过去给那亲兵解开了手铐,拿开了她嘴里堵着的东西:“殿下跑了多久了?”
“元帅,属下无能,没能看护好殿下。”亲兵一被松开,便惶恐地跪在了元帅面前请罪。能在周瑾身边做事,她家本身便是大贵族,可一旦犯了事,家庭背景并不能让元帅对她宽容,此时想到元帅对皇女殿下的深情,她便冷汗直冒。
因为她的一时大意,放跑了林池皇女殿下,不知道等待她的惩罚是降级还是革职查办了,降级还好哦,一旦被革职,就代表永远不能再被起用,这对她家肯定是个沉重的打击。
想到最可怕的那个后果,她几乎惶恐得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低低跪俯在周瑾身前请罪。
“我问你,殿下跑了多久了。”周瑾深吸口气,这时候也不想同她计较太多。
是她太自信,总以为这是在自己的大本营中,门口又有亲兵把守,她自己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又都呆在林池身边,如此周到的防守之下,林池应当不会想到逃跑,可她真没想到,林池还真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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