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人说话。司马斌乃是司马考的孙子,就算是有人要力主救司马斌,也该是司马考才对。沉默了一阵,司马考的儿子司马纮喏喏的开口了,“爹,我只怕是有人在诬陷咱们家的人。总不能任人对付咱们家人吧。”
司马考看着自己的儿子,脸色平静的如同对待人犯,“你既然这么讲,那我问你。有人偷盗海运船上的白银,就你所知,可是真的?”
“……大概是真的。”司马纮也不敢对老爹说瞎话,的确存在这种偷盗。
“你觉得我们司马家这十几年里靠海运赚了多少钱?”
“这……这和此事没什么关系吧。”司马纮被老爹的问题给弄的不知所措。
“我虽然也不知道具体数字,几百万贯总是有的。因为知道这个数字,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司马家从海运中赚到如此多的钱,本该对海运心存感激,对那些海运的船员报以善意才对。有了海运,有了那些船员,我司马家才能赚到这些钱。若是船员在海上跑着跑着就病倒病死,谁给咱们运货!给我讲讲!”
司马考最初的时候是忍着怒气,此时怒气爆发,声音越说越大。等他几乎是怒吼着说完,周围是鸦雀无声。司马纮满脸的惊讶,万万没想到老爹竟然会这么说话。然而看到老爹眼中冒火的看过来,司马纮立刻低下了头。
对这帮家伙的沉默,司马考是越看越恼火。他扶着拐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帮家伙,声音中更是充满了怒意,“我不觉得司马斌会主动干这等事。可我没想到司马斌竟然对此事视若无睹。敢搞这小把戏的后面必然有些靠山,但是那些人的靠山再大,能大到连我都搬不动么?我不要司马斌告发那些人,他只要在他任内不许那些人胡作非为就行就好。谁敢因为这个对司马斌动手,我一定会护住司马斌。便是我护不住,至少我还能到官家面前告御状。以官家的贤明,岂能容许那些宵小之辈横行。可现在呢,我哪里还有脸去见官家。我们司马家十几年来如何起家,你们想必清楚的很!没有官家的提携,就没有我们的今日。下次我们司马家的人再见到官家,别人只用说一句,那就是偷盗船上白银,故意害死水手的司马家。你们觉得官家会怎么看我们!咳!咳咳!咳咳咳咳……”
因为太过激动,被自己呛到,司马考连连咳嗽。这下司马家的头面人物连忙上来扶着司马考坐下,给他捶背。等自己感觉稍好些,司马考推开周围的家伙,万分痛心的喝道:“你们就是自寻死路,自寻死路!”
司马纮神色惨然,他当然心疼儿子,得知儿子出事,满心只想把儿子先救出来再说。但是听了老爹这番话,司马纮心中新增了无比惶恐。在儿子司马斌刚上任没多久,就紧张的告诉司马弘,他所管的部门有人在储水设备的杀菌白银上缺少斤两。司马纮得知那些人背后有别家势力,就给儿子建议,千万不要参与盗窃,却也不要挡人财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何必因为公家的事情结下私怨。
原本看着是你好我好他也好的事情,现在让儿子司马斌身陷囹圄,不仅老爹司马考公开表示不会去救儿子,司马家族的前程都遭到牵连。这时候司马纮才恍然大悟,当上层们搞着你好我好的礼尚往来之时,被他们忽略无视的是那些司马纮从来没看进过眼中的水手性命。而老爹司马考和当今官家却知道驾驶船只远航万里的是水手,而不是司马纮与司马斌父子。
司马家族的重要人物们都阴沉着脸,水手的死活并不在他们考虑之内。他们在意的是司马家族的未来,这个未来正如司马考所说,维系在赵官家的青睐与否。等司马考发完脾气,终于有人开口说道:“叔父,我们当下又该做什么。”
“你等若是想更加败坏司马家的前程,那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是你们想听听我说,那我就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到了外面不许提一字与司马斌有关之事。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一句话,此时我们司马家没什么要袒护,没什么要辩解,全由朝廷处置。”
司马纮张了张嘴,很想当时就表示反对。但是他此时也知道绝不能公开这么讲,在周围这些人看来,司马家族的利益远高于司马斌一人的性命。若是将司马斌千刀万剐就能换回赵官家对司马家族的青睐,这帮人是绝不会有丝毫反对。
差不多是在司马考召开司马家族会议之时,从赵嘉仁那里回来的丁飞也接到了司马考的信。司马考在信中简单明快的告诉丁飞,司马家族对于司马弘这个不孝子绝不袒护,所以丁飞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若是有人以司马考家族的名义去游说,那必然是假冒的。这点请丁飞一定注意。
对于前任准司法部部长司马考的反应,丁飞心中很是赞叹。他觉得自己若是遇到这样的局面,大概就未必有司马考这般当机立断。其实以丁飞掌握的资料,司马斌这个人貌似没有往自己口袋里捞好处。但是司马斌便是没有给自己捞好处,却也护着那些奸人。这个责任也不低。丁飞在当肃奸委员会主席之时,便是自己没有因为收取好处而纵放宋奸。只要他在明知道的情况下坐视不理,那也只有死罪一条。
把司马考的信件收起来,丁飞立刻派人前往泉州。此次泉州出了命案,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海事局泉州分局的一位科长,这是实权正科级。新官制下的干部就是以前的吏员,实权副科就是以前最低级别的官员。若是一个县的县尉突然自缢身亡,在以前的官场只怕也不是毫无反应。
调查这案件,要派遣的自然是丁飞信得过的人。去之前,丁飞先询问卫生部,泉州的疫情如何了。卫生部给的回复是疫情已经控制住,最近没有出现新的鼠疫案例。这下丁飞才下令部下出发。
前来打听泉州疫情除了丁飞之外,赵谦也前来询问。他是受大伯赵嘉信之命前来,太上皇赵知拙与陈太后去世,作为长子的赵嘉信就想立刻南下去将父母的灵柩运到杭州安葬。却没想到爆发了鼠疫。鼠疫一出,当地立刻禁止所有船只进出港口。又对所有来自天竺洋的海船严格检疫。这下航线大乱,南下的船队受到极大影响。
元旦时候的赵谦在地方上拜访农户,给他们问好。这是老爹赵嘉仁的命令,赵谦不得不遵从。等元旦结束,他就赶回杭州,才得知了爷爷奶奶去世的消息。赵谦意外之余,作为老爹代表去见大伯二伯,大伯看着虽然悲痛,却还很有理智。二伯就显得很癫狂,整个人神神叨叨的说些‘自己不孝’‘没有能够侍奉在父母身边’之类的话。
倒是二伯父赵嘉礼的儿子赵雍偷偷对赵谦说道:“你不用管我爹,他这话看着是在自责,其实是想说三叔听。”
赵嘉仁三兄弟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赵谦这一辈共有七个男孩十个女孩。在这些堂兄弟里面,赵谦与赵雍的关系最好。听了堂兄的话,赵谦很想大笑,却因为礼貌,只是干笑两声。众人都知道,赵家三兄弟里面最不成器的便是老二赵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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