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负责镰仓治安的衙门中,还残存着辛香料肉制品味道的麻布长衣,以及断成两截的长柄大刀都被呈给负责官员。负责的官员三井先拿起半截木杆,神色登时就严肃起来。切口极为平整,与切断的上半截在手里拼凑起来,只能看到一条细线。
放下木杆,三井语气严厉,“贼人竟然有如此锋利的刀!定然不可饶过!”
其他武官也过来查看,心中都有些不安。从切口看,这不是凭借蛮力砍断木柄。卖肉干的贼人不仅武器锋利,挥刀的手法也是上乘。若是那厮不去砍木柄而是去砍人,只怕会出人命。再拿过麻布衣检查,那香味乃是牛肉干的味道。在镰仓幕府,吃肉是罪,吃牛肉是大罪。一个贩卖牛肉干的持刀贼人还敢对抗官兵,差不多就是死罪了。
“看清那人长相了么?”三井问昨天的武士。
“贼人带了面罩与麻布帽子,只露出眼睛,没看到他长相。”武士遗憾的说道。
此时,被官府人员定了罪的神秘男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床爬起来。这是一张年轻的脸,眼角上还有眼屎。坐在破木板支成的床上,神秘青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着周围破旧的草屋,神秘青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年轻的脸上再没倦色。
从居住的破庙的水井打了水,拿着大宋产鬃毛牙刷刷了牙,用麻布洗了脸,年轻的面孔上更是精神焕发。破庙里没别人,神秘青年自己在竹筒中倒入大米和黄豆,点起火来烧。在米豆饭熟前,他到了屋檐下从挂着风干的几只剥皮兔子中挑出一只草腥味最淡的来。回到火边,他把兔肉上划开口子,用小壶中的油抹过,再仔细的撒上辛香料,放到火上烤。
没多久,一顿兔肉加米豆饭就做好。青年劈开竹筒,美美的吃了起来。
吃完饭,青年换上一身这时代常见的麻布衣,穿着木屐出门去了。他住的地方距离附近集市集市不远,走到的时候日头还没到顶。这边的人看到青年,有人就喊道:“寅一郎,你又睡懒觉啦!”
寅一郎听完哈哈一笑,只是打趣的和人说笑几句,继续向前走。这家伙身高大概165,在倭国人中算是高个,加上干净的脸,白白的整齐牙齿,不少街边的女子都向寅一郎投来爱慕的眼神。当然,也有人对这个众所周知的二流子投来厌恶的目光。
对这样的反应,寅一郎早就习惯了。他也不在乎,直奔集市上的橘梗屋。这是一件做买卖兼当铺的商家,进去之后熟悉的绕过厅堂直奔后面的小屋。伙计也没有阻拦这个二流子去当高价东西才能进入的空间,目送寅一郎转入其中一间。
没多久,一个有着令倭国人羡慕的偏偏大腹的男人走进了房间。在寅一郎对面坐下,男人问:“想不想挣很多钱。”
“不想。”寅一郎用懒洋洋的声音答道。
男人的三角眼目光锐利,扫视了寅一郎片刻,他冷笑道:“你就没想过要重振家业么?”
寅一郎再次懒洋洋的答道:“就算是再盖起房子,还不是会被人夺走。家业什么的,我没兴趣。”
“没出息!”三角眼冷冷的嘲讽。
寅一郎看着放松,心里面却有些警觉。这不是橘梗店的老板第一次用重振家业的话诱惑寅一郎,原本寅一郎觉得橘梗店老板是个有背景的奸商,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有些危险。一时间,寅一郎甚至有点生出干脆去四国岛混日子的冲动。
不过这冲动也只是一时冲动,回想自己在四国岛的日子,寅一郎还是觉得留在镰仓这边和废物们混日子可能更好些。正在想,就听到橘梗店老板继续说道:“以你的身手,如果肯办大事,定然会被大人物赏识。我听说,已经有人在怀疑你这么天天不干活,到底以什么为生。”
“喂喂!我可是这里著名的车夫。”寅一郎赶紧为自己分辩道。
“哼!车夫,哪个车夫能和你这样。”橘梗店老板冷笑起来,边说边用三角眼打量寅一郎。一身还挺合身的麻布衣,皮肤颜色虽然晒黑,却非常光滑。坐在橘梗店老板面前,嘴里还没有苦力们都有的口气。很多没见识的穷人会因为这令人爱慕的外表而羡慕或者嫉妒。在见过世面的橘梗店老板眼里,这根本不是车夫该有的模样。虽然寅一郎是在霜月事变中被干掉的贵人后裔,沦落到当车夫的现在还能保持这样的外表,怎么看都有背后的问题。
“你再想想,现在各地大人都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可是你的机会。”橘梗店老板继续施加压力。
“我还是拉我的车就好。”寅一郎答道。
看说服无效,橘梗店老板命道:“随你。我交给你件事,帮我送东西去城里。”
过了中午,寅一郎拉着架子车到了镰仓城门口。随着与对大宋贸易,架子车在倭国很快就普及起来。虽然镰仓官府也曾经考虑过禁止,却因为实在是需求量太大,倭国从上到下都要用。这才不得不开禁。
与其他车夫一样在城门口接受检查,寅一郎就见到城门口贴了新告示。上面写着‘私卖牛肉的大罪人一名,蒙面,检举者将得到赏金’之类的常见屁话。只是下面还用炭笔画了画像,寅一郎就不能不多看看。没想到画师还挺有技巧,那带着口罩模样活灵活现。寅一郎觉得和在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像。
这时候已经轮到他进城,拿了橘梗店老板的文书递上去,官兵看过,又检查了车上果然是红薯,便让寅一郎进城。一个人拉动车辆,寅一郎脚步轻快的走进了昨天还被官兵追捕他的镰仓城。街道上人挺多,把货物送到目的地,交给店家。店家让人乘重,老板就和寅一郎搭话:“小子,我看你这么有力气,要不要跑一趟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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