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这一觉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醒来时昏昏沉沉,床边叠了一叠崭新的衣裳,看那颜色,果然是昨晚乌日珠占为他赶制的。
他伸手摸了摸料子,触感柔软,心下不禁感动。正欲起床穿衣,却见角落多出一个楠木箱子,天书正坐在上面,抱着另外一本无辜书籍像啃饼干一样啃的咔擦响。
“华筝把书要来了?”
天书“咕咚”一声咽下最后一页纸,囫囵不清道:“当然,不然我吃的就不是书而是你。”说罢他正面朝着谢曜,直把谢曜吓的手臂一软,又跌回床上。原来天书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两排锋利如刀的牙齿,亮铮铮的发光。
谢曜抱着被子,惊讶说:“天书大人……你,你不是只吃书籍?怎还会吃人?”天书瞬间移到谢曜面前,故意炫耀那排牙齿一样,两边书页张的老大:“我吃不到书籍便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还不如将你吃了,咱们黄泉路上见!”
谢曜顿了顿,心下也知他不敢伤自己,索性大喇喇的下床穿衣,一边穿一边道:“这地儿就咱们是熟人,你何必成天恶霸霸的?你对我有好,我也对你有益,我们剑拔弩张总是讨不到好处。”
天书悬在空中半晌未有答话,见谢曜鬼鬼祟祟的斜睨他,方才哼了哼道:“你无须用这些话激将,我自省得。”
言下之意,他们算是缔结成盟。
谢曜刚穿好衣服,就见帘子忽然掀开,好在天书有所察觉乖乖的躺在谢曜手上装死。来人正是乌日珠占,她捧着一个陶瓷罐子,脸上又是拘谨又是欢喜,张张嘴,对谢曜道:“来……来吃饭。”
乌日珠占说的竟是汉语,但略有生硬,很是奇怪。谢曜眨眨眼故意装纯:“妈,你怎么会说汉话了?”
这一句问出乌日珠占却又不知道什么意思,茫然的摇摇头,重复了一遍:“来吃饭。”
谢曜还算聪明,很快就明白乌日珠占定是去向郭靖李萍学了这几句日常的话。天书的声音这会儿细如蚊呐的在谢曜耳畔响起:“我等会儿给你说段咒语,你记下了,反复念三遍,之后不管什么语言都不会为难。”
*
乌日珠占吃饭时不住对谢曜微笑,谢曜一顿饭吃的浑身不自在。他飞快吃完,正准备出去透气,乌日珠占忽然一把将他拉住,将自己手腕上的红玛瑙镯子褪下,戴在谢曜的手上。乌日珠占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慈爱的拍拍谢曜手,便放开让他自己出去玩耍。
谢曜本想说这镯子太大了,但转念之下憋回肚子里,抱了抱乌日珠占,一阵小跑离开。
岂料刚出门就撞在一人身上,那人“啊哟”痛呼,跌倒在地。谢曜一看,原来是郭靖,忙将他拉起来,问:“你怎么来了?”郭靖揉揉屁股,扶正毡帽,道:“我来教你蒙语,顺便去斡难河捉鱼玩。”
谢曜正愁无聊,当即应允。
郭靖牵了一匹最温顺的马给他,两人并辔徐行,一边聊起蒙古风土,一边聊起中原人情。郭靖这人是个很好的倾听对象,谢曜讲着讲着便把乱七八糟的都告诉他,末了还讲两荤笑话。
但郭靖却没有笑,而是皱眉问:“为什么那女的会流血?那男人打她了?”
“这个嘛是因为……”谢曜说了一半见郭靖不过一孩子,忙转开话题说:“呆子,给你说了你也不懂。倒是你,我说笑话,你为何不笑?”
“啊?”郭靖茫然一阵,忽而捧着肚子笑起来:“哈哈,谢曜你的笑话太好笑了!”
“你的笑话才好笑!”谢曜吹吹额头上一绺头发,顶着黑线走了。
两人说笑来到斡难河边,华筝和拖雷玩的正兴起,不远处一堆别的蒙古小孩也在打闹。拖雷远远看见两人,不禁挥袖道:“郭靖,谢曜,你们快来!这里鱼儿可多了!”谢曜这次终于听懂了他说什么,十分友好的点头打招呼。众人一听他蒙古语说的十分利落,皆是惊奇,但都被谢曜三言两语搪塞过去。
让谢曜光着腿下水那是万万不可能,三番五次拒绝了华筝拖雷他们的邀请。找了岸边稍高的一处地势,就地坐在那儿看他们一群孩子打水仗,看久了觉得无聊,便垂着脑袋打盹儿。
郭靖玩了片刻,转头看谢曜孤零零的坐在山坡上,垂着脑袋甚是可怜。想到他被父母抛弃,差点掉泪。他默默走到谢曜身边,小声道:“谢曜,你莫伤心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郭靖见他不答话,以为他还在抑郁,他嘴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说:“乌日珠占婶婶心地纯良,你跟着她必不会吃亏,比起你那亲生的爹爹妈妈,那是好出十倍百倍!”郭靖说到此处十分肯定,最后几个字儿声音之大愣是把谢曜惊醒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