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大哥,你饿不饿?”
“我不饿,弟弟你饿不饿?”
“我也不饿。”
两人说罢,相视一笑。自从申屠行冲和丁跃互相知晓身世,同病相怜,十几日相处下来感情越来越好,真如孪生兄弟般。丁跃忽然掏出扇子,往申屠行冲肋下挠去,连蹦带跳道:“大哥,我给你挠挠。”
申屠行冲连忙躲避,他最害怕被人挠痒,口中大叫:“叔叔,救命!”
此时已到嘉兴南湖,离临安不远,谢曜索性不再赶路,带着两个小孩在鸡尺溪头漫步,看他们嬉戏玩闹。
日近黄昏,风浪轻柔,雾重烟迷,怪不得自古江南多愁绪旖旎,伴着隐隐渔女歌声,伤心事不由自主涌现。谢曜在一排柳树下悄立,望着茫茫湖面,晚风拂动衣衫下摆,心头思潮起伏。芦苇不知是否感到主人心思,它“咴儿”声一叫,踏着步子走到谢曜身边,低头在他臂弯轻蹭。
谢曜伸手捋捋马鬃,心中泛苦,怅然道:“芦苇……芦苇……飘零之物,随风而荡,一生颠沛流离。”芦苇全然不懂话中凄恻,反而蹭得更欢。
便在这时,湖面上忽然驶来一艘大船,冲破朦胧水烟,渐渐靠岸。片刻,那船上走下一名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子,面方耳阔,颇有福相。谢曜定睛一看,心下略觉眼熟,仔细一想,猛然记起他正是数年前在天龙寺有过一面之缘的“谢诗竹”。
谢诗竹乃法玄大师侄儿,家境优渥。只见他指使七八名仆人,从船舱里抬出三大箱东西,皆用红布盖住,贴着大红双喜字。远处一阵马蹄急促,岸边奔来一队人马,谢曜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才发现又有熟人,正是在西夏分别不久的山西归业堡堡主蒋诚志。
“谢贤弟!你终于到了!”蒋诚志翻身下马,满面红光,朝他拱手。
谢曜乍听“谢贤弟”心神一晃,接着谢诗竹已然开口:“蒋堡主,你比我还来得早啊!陆兄两日后大喜,在下略备薄礼,不知礼数是否周全,蒋堡主你来替我看看。”说话间,他轻轻打开箱子一点儿缝隙,蒋诚志一瞧,哈哈笑道:“谢贤弟出手阔绰,咱们这些的贺礼都不好意思随出去啦!”
谢诗竹遣人将礼箱搬上马车,两马并行,同那蒋诚志说说笑笑,突然道路上窜出两个捉弄打跳的孩子,铁扇反光,惊了谢诗竹坐骑,那枣红马仰头长嘶一声,直立而起,将谢诗竹摔翻马背。谢诗竹养尊处优武艺极差,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枣红马兀自惊慌不已,蒋诚志大喝一声,这枣红马不知为何更加惊慌,眼看马蹄就要落在谢诗竹腹上,蓦然间柳树林中冲出一匹灰马,将这枣红马狠狠一撞,那枣红马被撞四肢一颤,竟歪倒在地,口吐白沫而亡。
谢曜扶起谢诗竹,朝乖乖立在路边垂首认错的申屠行冲和丁跃看了一眼,丁跃吐了吐舌头,谁也不说话。
“忘玄大师!”蒋诚志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看向申屠行冲,“噢,申屠少庄主,你们也到嘉兴来了?”谢诗竹前不久还去过天龙寺,因此对“忘玄”的法号极为熟悉,他转头仔细打量谢曜,不解道:“你……你脸上的疤是怎么了?”
谢曜朝他们颔首:“难为二位还记得我。”
蒋诚志笑道:“若非忘玄大师救下我等,以一己之力拦住蒙古兵,蒋某现在能不能出现这里还是问题。”谢诗竹闻言来了兴趣,问:“蒋堡主,还有这等事?你快说来听听。”
蒋诚志当日也是被绑在木桩上的江湖人之一,他当下将谢曜那日于聚义庄的事情说了,谢诗竹听得连连点头,对谢曜道:“忘玄大师,咱们旧友重逢,不若聚上一聚。陆家庄的陆庄主,乃是诗竹拜把子的兄弟,他大婚临近,你也一起来热闹热闹。”
忘玄大师武功不俗,蒋诚志亲眼目睹,也有结交之心,附和笑说:“不错,陆庄主为人大度好客,忘玄大师若能驾临恭贺,那便是喜上加喜。”他从西夏急匆匆离开,身上要事,便是这陆家庄庄主大婚了。
谢曜听闻“大婚”二字却觉凄凉,但听陆家庄却又奇怪,问:“陆家庄庄主成亲?是太湖的陆家庄么?”
蒋诚志笑道:“江南两个陆家庄,太湖陆家庄与嘉兴陆家庄,那太湖陆冠英陆少侠在下有缘见过,早已和全真教程女侠成家,此次乃是嘉兴陆展元和他夫人琴瑟之好啊!”
谢曜听他一谈,想起嘉兴陆家庄的确在武林中有这一号人物,虽然未曾见过,但陆展元能与陆冠英之父相提并论,自非泛泛之士。他忽然看向东侧,道:“有人来了。”
话音甫落,有人伸手拨开柳枝,露出身形,乃是一庄丁打扮的少年,他上前朝诸人抱拳问:“是大理谢公子、山西蒋堡主吗?”
蒋诚志点了点头,笑着摆手:“你是陆家庄的人罢?回去给展元兄通报,我等马上就来给他贺喜。”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