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他若真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咱们现在估计也不会这么好端端的在坐在客栈里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跟在自己身后是给商墨羽做眼线,那容离也认了,不过到现在都不曾发现商墨羽的人,所以也许是自己多想了,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商墨羽呢!
容离没有问,然在一旁的瑛姑姑瞟了她一眼,却朝着央良问起来:“十爷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么?”
央良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不过随之又道:“十爷是没有什么消息,不过西云城那里却传来了消息,听说商家的人来接他的遗孀跟着两位公子回商家,那十夫人却是怎样也不回,只道商家若是真的疼惜他们母女三人,就将让他们继续待在西云城。”央良说着,有些不解。“这十夫人也真是的,她一个女流之辈,不回商家去,却要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受苦。”说完这话,他似发现自己哪里有些说错了,随之反应过来,朝着容离看去,急忙解释道:“夫人,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十夫人听说除了内院之事,生意上的一概不知,身边也没有几个信得过的,所以她是万万比不得您的。”
莫离倒是没有入号对坐,何况央良已经注明得十分清楚了,说的是十夫人,因此也没有多计较,见他解释了,也只是混不在意的笑了笑。
倒是瑛姑姑,有些不解起来,只像容离看去:“听说这十夫人娘家是燕国富贾一方的蓝家,她不愿意回去,只怕是想依靠娘家的势力,将十爷手中的生意捏进自己的手里吧!”
这个倒是有可能,不过容离却知道她最不愿意回商家是的原因是什么。因此只是笑道:“十爷在外面威名怎样,却始终是个庶子,十夫人若是回了商家,不止是上头那么多长辈,她不能在像是在西云城般自得,而且还有亲婆婆要服侍,左右又有那么多的夫人姨娘的,每日招呼着这些人,就累得够呛的了。”想那蓝潋滟,在家是个嫡长女,嫁给了商墨敛又一直是府上的主母,这若是回了商家去,只怕是没了那等清闲的日子了。
这样罢了,只是要收敛起她身上那嚣张劲儿,怕是难得很。自己虽是与这蓝潋滟她算是有一面之缘的,虽然不是怎么的了解,可就依照当初自己见她做事的那个风格,到了商家必定是死路无疑,肯定不过一日就会成为大家的公敌。
“商家什么态度?蓝家又是如何打算的?”容离倒是想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只听央良回道:“蓝家自然是能留得住十夫人了,便是十爷不在了,可是借着十爷的面子,很多人还是愿意照顾十夫人的,就冲着这个,他们蓝家也能从中获利许多呢!只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把商家已经招引了过来,听说现在十爷原来手上的所有大小事物都由着商家的二管家来掌柜呢!不日就遣人送十夫人跟着两位公子回商家去。”
“二管家?”容离明明记得,二管家不是向来跟着十爷走得最近么。难道商墨羽愿意将十爷手中这么多的权力继续流落到外人的手里?
“是二管家,叫个什么商琴操。”央良说到此处,像是想起了什么,只道:“听说咱们离开娑罗的第二日还是第三日,当日在街上辱骂夫人的那一帮人,半路遇到了这位二管家。全都惨死在他的手中,最后就剩下那个什么小侯爷狼狈的逃回东翼去。”每次想起这件事情,央良的心里对于商家就生出几分胆怯来。那些人可是东翼的权贵之子,却在片刻之间给他一个商家的小管家随意的杀虐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后果。想想现在也已经过去快一个多月了,如果那位小侯爷错开这大雨的话,只怕已经快要到东翼了。
容离看到央良说这话的时候,那眼中迅速闪过的不安神情,不禁蹙起了眉头。这样的表情她几乎是从来没有在央良的脸上看到,便随口问道:“央良你惧了。”
虽然是在问,可是口气自然得像是陈述一般,所以央良几乎没有什么防备意识,便回道:“是啊,这商家也太可怕了!”话脱口而出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陡然的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夫人那双精明的眸子,怔了一下,急忙抱拳朝着容离解释着:“夫人万不要多想,属下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便是那商家犹如洪水猛兽,属下也绝不会退步半分的。”然后垂着头,等着容离的意思。
容离看着他极为认真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淡淡晕开,“我信你。下去吧!”
央良听到她的话,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退身下去。
看着他下去了,瑛姑姑这才侧头朝容离看去,“夫人不信他么?”
容离笑了笑:“信不信现在都得这样,只是他的怕惧确实不是空穴来风,实在是那商琴操出手太绝决,把他吓到了吧!商家的这几个管家,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便是那接触最多的三管家,看似温润和善,可是那笑容之后,藏着掩着的多是见不得人的把戏,这人啊,分明就是一直笑面虎。至于那沉默寡言的大管家,我虽然没有见过,可是他既然能位居于首,定然是有过人之处,在说这位二管家,虽然从不曾见过面,不过他的事迹听得到是不少。”只不过大多似乎是雨十爷狼狈为奸的,因此两人都算是狠辣人物。
听到她的话,瑛姑姑不禁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起来,“我们终究是老了,若是当初直接拒亲,或是听那你的话,不要嫁到商家去,只怕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
“命运如此,一切自有天意,即便是在怎么的躲,有些东西若是注定错不开,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也是躲不掉的。”容离安慰着瑛姑姑,可是她自己却又不愿意就这么认命了,不禁又叹道:“可是却又不甘心,不去躲不去藏,不去试试,就不知道究竟老天爷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转变。”
还欲说个什么,便听见里间传来月下午睡醒来的声音,二人相视了一眼,没在说个什么,便朝着里间进去。
“阿娘,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玩?”月下揉着眼睛,目光朝着外面看去。
“过几日就可以了,想不想吃七巧点心,阿娘给你做去。”容离笑着将她搂在怀中,在那玉般润滑小脸上亲了一口。
“想。”一听到吃的,尤其是自己爱吃的,那小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会发光似的,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也生出了许多的光辉。
瑛姑姑见到顿时有了精神的月下,不禁也忍不住的笑起来:“咱们月下真是小吃货,一会儿也给咱们月下顿锅小鱼汤。”
“小鱼汤有什么好吃的,我要吃烤鱼。”慕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突然插了一句。
容离顿时觉得这两个孩子过得也太奢侈了,这个时侯城中正是危急时刻,别说是七巧点心的材料不齐全,便是这活鱼只怕也没有了吧。
敷衍的过了一日,实在是受不住两个孩子的闹腾,只好带着他们上街游了一圈,两个孩子只因为好久没能出门,因此在马车里坐着都有些不安分,时不时的把头从车窗里伸出去。
两个孩子从小在容离等人的熏陶下,所以没有那种圣母心肠,看到了这满街的面黄肌瘦的人们,也只是感慨了一下,毕竟她们现在的处境也不怎么好,而且救国救民不是他们这些人该考虑的事情。重要的是现在阿娘说了,他们在逃命,一切行事要保持低调。
马车从大街转到一处路口,央良提着缰绳,只见前面站着的蓝袍少年,那人戴着斗篷,看不清楚脸,不过身形却是有些熟悉得紧,央良没有认出来,走了好一会儿,他才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那个人先前都好好的站着,直至他们的马车到了路过的时候,他却突然把斗笠拉下来将脸遮住。不由得有些怀疑起来,莫不是这人他们认得?
想了想,央良便回头与马车里的容离说道:“夫人,方才瞧见一个怪人,咱们还是小心些,先回客栈吧!”
容离也不喜欢两个孩子总是把头伸出去,这种马车虽然是不至于不安全,可是每次两个孩子伸出头去,对上那些面黄肌瘦,廋如枯柴的小孩子,容离心中就不是机会,只不过是她现在余力不足,所以对于那些小孩,也只能是望而止步,希望这城中几位当官的突然良心发现,将粮食分发下来吧!
此刻听到央良的话,便应声,一面回道:“可是白扇?”
央良摇了摇头,“属下看着那身形不像白公子。”
然正是主仆二人说话之间,马车后面的街上,有不少饥民朝着他们追了上来。慕容急忙将妹妹拉进来,将车帘放下,有些被吓着,面露惊慌的朝着容离说道:“阿娘,外面那些人好像朝着我们不追过来了。”
闻言,容离拉开车帘回头朝着外面看去,果然有许多的饥民朝着他们的马车追了过来,也正是这个时候,前面传来央良紧张的声音:“夫人,前面的路被饥民堵住了。”
容离放下窗帘,随手拉开车帘,只见前面不远处的街上,已经挤满了饥民,一双双似乎发着绿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好像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似的。
这算是什么情况?容离一下就想到了方才央良提起的那个可疑人。只是不知道这些饥民的来意是什么?
还没等容离开口,那饥民中就有人朝着他们走来,大喊大骂道:“你们这些畜生,还不赶紧滚下来,今日若是他们不开仓放粮,我们就把你们活活的烧死在县衙门口。”
不说便罢了,这一说就是如此劲爆的话,容离还有些消化不过来。
“对,不放粮就烧死你们!”人群里有人跟着大声的附和起来。
容离反应过来,只向央良使了个眼神。
央良看着这突然间涌来将他们前后围的水泄不通的饥民,莫名其妙的问道:“你们这是作甚,官府开不开仓放粮,关我们夫人的何事?”
方才朝他们大喊大骂的那个年轻男人听到这话,不由得讥笑起来,一脸得意的看着马车道:“自然是有关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马车里坐着的就是刺史家的一对双生儿女,还有刺史夫人。”
他的话音才落,人群里就有人叫道:“正是,刚才看见马车里生出两个小孩的头来,长得白白嫩嫩的,这不是刺史家的孩子,谁家的孩子还能养成这个样子?”
于是,大家都附和着他们的话。
原来是这样,只怕一切都跟着那个可疑人有关吧?只是那人究竟是谁?为何要这般至于自己与孩子于死地?还是,这一切都是偶然,所以做了那刺史家的替死鬼?
央良听到这些人张冠李戴,不由得一阵恼怒:“你们这些人都是什么眼神,我们夫人也是遇到这洪灾,才一路逃到庆南来的。”
“你骗谁呢?逃命的还能过着这么安逸的日子,眼下又是缺粮短粮之时,孩子还养的那么白胖?”那个年轻男人又开口喊道,一面朝着四周的人看去,“你看看他们,这才像是逃难的人。”
容离听到这话,到底是心中有几分不舒服,掀起帘子,从马车里出来,迎风站在那马车之上,隔着帏帽上垂下来的轻纱,淡淡的冷冷睥睨着四周的人群,“哼,你一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也好意思混在这些老弱妇孺之中跟着他们四处分善人家发下来的粥水,而不去依靠自己的本事,据我所知,现在衙门正在招人去修葺北边的城墙,一天虽然不至于赚得多少,也能管你温饱,你怎就不去?反而纠集难民跟着你四处闹事。”
这个一直领头的年轻人,确实是个有力气的,现在别的活儿不好做,但是容离说的这个,他确实是能做的,可是却不愿意吃那份苦头。当即见大家听了容离的话,一个个都朝着自己看来,那眼光不似先前的信任,反而是露出些质疑来。如此这人不禁着急起来,咬了咬牙齿,朝着四周的人招呼喊道:“大家别听这个女人信口雌黄,那城墙我是能修葺,可是修葺好了,外面的饥民们怎么办?他们怎么进来?”
他的话音才落,大家还没开口赞同他,就听马车上面居高临下站着的容离冷冷一笑,“哼,你们燕国要是谁人都如你这般想,都不愿意去修葺城墙,那么你们燕国的灭亡之日也近了。”容离说着,目光朝着四周围着的饥民扫视了一眼:“眼下闹了洪灾,人人都想进城来,可是你们现在就在城里,你们可是有了温饱?”那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所以不用他们开口回答,容离就已经有了答案,便又接着说道:“这样的天灾挡是挡不住的,可是事情既然发生了,大家就别像是那惊弓之鸟似的,只顾着自己而四处的逃,而荒废了自己田地里的庄稼,毕竟只要熬过了这些日子,水就会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家乡,也好比流离失所到这陌生的地儿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好。”
那年轻男人生怕大家叫她的话说动了,因此便着急起来,这会儿见她停下来,便急忙煽动着那些饥民道:“大家莫要听这妇人的,他是刺史家的人,自然是像是刺史说话,巴不得我们赶紧走了,那些粮食他们就能据为己有了。”
这个时候了,容离绝对不会在相信一切只是误会,这年轻男人分明就是有备而来的,而且人群里时不时附和他的那几个人,应该算是同伙吧!只是他们的背后究竟是何人?然现在容离来不及去做任何多余的猜想,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只要一点点的处理不善,这些饿慌了的饥民就会像是疯子一般的冲上来,那样会伤到她的孩子们。所以,她现在要做的是将这些饥民说服离开。不管用什么法子。
“你怎知道我是刺史家的人?”容离朝着他问道,一面回头看了看马车里两个正认真看着自己的孩子,“就凭着我家的孩子么?如此你们也太独断专行了吧?难不成除了你们这位刺史大人家,就不许旁人家有双生孩子不是?还有顺便提醒诸位,若是有这样的本事,而不是来围着我这个外来人,而是该去粮仓,好好的看看,那官仓里究竟还有没有粮食。”她说着,突然一笑:“顺便在多说一句,听说现在月沉国偷袭了你们的联盟国东翼,所以燕国已经出兵征讨月沉,围月沉救东翼,所以啊,想来过不了多久,那征收粮草的官员,就该到庆南了。”
这些消息都是从客栈里的外来客商听来的,不过这事情并没有传开,而且眼下形势不一般,那些客商也不敢多说,便是这消息,也是容离等人的耳朵好,偶尔听到的罢了。
听到容离的这话,本来就叽叽喳喳的难民中,变得越发的吵闹起来,一个个的更是担心。而此刻,混在人群里的蓝衣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的惊讶了一下,随之便退出人群去。
而这个时候,央良正巧看见那拉低着斗笠,从人群里退出去的蓝衣人,只连忙回头朝容离喊道:“夫人,就是那个人。”一面朝着前面那人的背影指了过去。
隔着重重叠叠的人影,若不是站在马车之上,容离还真的很难发现那人的身影。随着央良所指的方向望去的时候,正巧那人转到巷子里去。不过只此一眼,容离却已经将他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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