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睡着的胡娜被突然的响动惊了一下,转过身来正好看见韩岭大步来到她面前,脸色差得骇人,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韩岭。
就像一头受伤的豹子,深邃的双眸第一次有了焦距,那就是紧紧的盯着她,那双淡漠的眸子里出现了一种叫做慌张的情绪,胡娜还未从惊愣中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韩岭一把拉了起来,双肩被他牢牢握住,没有掌握力道,疼得她皱起了眉,不知他这番失态是为了什么。
看着胡娜蹙眉,韩岭心中翻滚的情绪突然平静了几分,却依旧沉浸在激奋中,组织了许久的语言,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孩子在哪儿?”
直到听见这句话,胡娜才终于明白韩岭眼睛中隐藏的惊喜从何而来。自己寒疾发作却只是昏睡了两天就清醒过来,肯定有大夫为她诊治过,发现了一些什么。
看着情绪激动的韩岭,胡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他,心中微微的波动也被她压了下去,淡淡道:“什么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对胡娜的冷漠,韩岭一时间没了反应,手上松了松力气,胡娜这才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肩,显然对他这些怪异的举动没有好感,侧过头去不看他。
“为什么要瞒着我?”无力的在床边坐着下来,脸上尽是颓败之色,这样生冷的胡娜让他没有任何办法,她不愿意说,他就算用尽一切办法也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短短的时间,他已经将他们所有相处的时间全部过滤了一遍,她经常一离开就是一两年。没有任何疑心,如果不是今日听妇人说起。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胡娜疲惫的睁着双眸,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冷冷的与他对视,仿佛隔了许多层的隔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有些事情,本就该让它淹没在时间的尘埃里。
又何必要徒增悲伤。
一直以来,胡娜都不知道自己对韩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依赖还是感激,又或者是相依为命。想来应该是最后一种可能更多一些,自从认识了韩岭,她才知道。那种遗世独立的孤独感不止她一人有。他们是很相像的,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共同点,多年来才能达到一种别人所不能替代的默契。
她的寒疾一直由墨临渊治疗。他是盛名天下的神医,连一般的大夫都能查出的暗疾,他又怎会不知,却一直没有提过,只是在药物中加入一些调养的药材。胡娜也不说,两人都当做不知,本以为这个秘密可以一直隐瞒下去,却在这样的时刻全部暴露了出来。
没有说更多的话,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韩岭不信,她也继续说着那句‘什么都不知道’。
不大的房间里气氛很是沉默。两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胡娜最先忍不住,开口唤了夜九进来:“扶我出去走走。”夜卫的感知比常人灵敏许多。这种时候目不斜视的为胡娜披上外袍,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间。
来到距离房屋不远的地方,看着岛上长着许多从未见过的低矮树木。一路不停顿的走着,不知要走去哪里,夜九也不问。只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直到走不动了。才靠着一块巨石坐了下来,这里的地势很高,远远的能看见海滩。
恢复了平静的大海很美,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蓝色,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节奏感很强的声响,这是来自大自然的美妙声音。
夜九远远的候着,胡娜吹着海风,方才极力隐忍的情绪不减反增,一股酸楚袭上心头。
他问自己:孩子呢?
那个雪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没有忘记,自那以后自己离开风云阁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去了哪里,又和谁在一起,就连阁主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笃定的认为,那个孩子是自己的。
胡娜想笑,只是刚刚扬起脸就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坚强如她,却在这个无人能够看见的地方选择了软弱,越走越远的两人,她如何能够开口说起那些曾经。并不后悔,只是此时再提及,没有任何的意义。
夜九聪明的唤了一声:“见过韩首领。”胡娜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擦拭了脸上的痕迹,转瞬之间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风云阁主。
韩岭停在她身后几步的距离,明明很近,却隔着不可跨越的距离。
他们两人,的确太过相似,相处得很亲密,却又不是夫妻,可以像爱人那样相依为命,却都知道,那不是因为爱情。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可以早些启程出发。”胡娜开口打破沉寂。
“这几日海上不平静,许多船只滞留在这里,过些日子再随着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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