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巫医的建议,饮血过后需得好好休息一番,至此大王已无其他兴致,半阖了眼,淡淡地挥手:“都散了吧。”
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奴立刻驾起了舆,小心翼翼地抬着大王出了大殿。
在经过阿错死相凄惨的尸体时,大王厌恶地皱了眉,摆手召了过郑姬:“你来善后吧。”郑姬是他最为信任的宠姬,且颇有胆识,由她处理他最为放心。
郑姬含笑着应道:“是,臣妾明白了。”
满殿的大臣们,见大王已走,也纷纷跟随。不过片刻,这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了一具淌在鲜血中的尸体,再有就是几个神情麻木的奴隶。
这善后的事一直以来是郑姬在做,按照往日的惯例,为大王献身的奴隶可享有墓地,吩咐完奴隶完后,她才走出了大殿。
到了殿外,见许多大臣都围着姬忽,抱拳说着恭喜恭喜,郑姬笑问了一个侍卫。那侍卫恭敬地回道:“回禀夫人,大王刚将周国进献的奴隶全都赏给了公子忽。”
但凡进献的奴隶,都是上等货色,只供王室赏玩,大王此举真是大方啊。郑姬笑了,所以,那些大臣知公子忽在大王心中的地位,便上前巴结了。
“嗯,那我也该去。”
围绕着姬忽的大臣们,见大王最爱宠爱的郑姬来了,赶忙避让三尺,一番行礼后纷纷告退了,留下了郑姬和姬忽四目相对。
两人盯了会儿,还是郑姬笑着先开口了:“怎么,公子似乎不高兴?”
姬忽轻蔑地冷哼:“那不过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何喜之有?”
这下大王的心思可谓人尽皆知了,就连那些平日最看他不顺的大臣也上前来了,真是令人作呕。
“是吗?我倒是觉得公子该高兴才是,毕竟刚去了个心头大患。”
这一句让姬忽回了心神,静静听着她接下去的话。
郑姬在嘴角挽起了一抹妩媚的笑,摇曳着身姿慢慢走近,眯起了那妖冶的双眼,轻声呵气:“想不到六国的第一公子为博心上人,还需要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呀。”
被戳到了痛处,姬忽冷冷地呵斥:“闭嘴!”
“是是是。”郑姬顺从地点头,散漫的神情中,那双眼明亮得出奇,“我来只是想提醒公子,我帮了公子不少,到了事成那日,可别忘了我要的东西。”
“这是自然。”姬忽沉声应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郑姬笑着离开了。
这时有女奴来报:“公子,大王赏的奴隶已在公子寝宫了。”
“嗯,那就回去吧。”大王赏赐的东西,即便不喜也要恭恭敬敬地接受,何况这次送来的周国奴隶,正得他心。
等他回宫时,所有的奴隶都身穿薄莎,跪地相迎。
那些奴隶都是周国精挑细选的,或媚或艳,或纯或净,模样各有特色,姬忽并未仔细观看,轻扫了眼后,他直接问道:“你们来秦国前,该知此行是为了什么吧?”
“我等致死不忘!”
马将军口中带来的人,其实就是这些看似弱不经风的奴隶。原本马将军的意思是,由着周国奴隶护着他逃出宫去,但是眼前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做。
挥退了奴隶,姬忽吩咐了哑奴:“把东西取来。”片刻之后,他接过了哑奴手上盒子,打开一看后,毫不犹豫地取过旁边的匕首,在手掌割开了一道口子。
血顺着掌心慢慢流下,滴在盒中,而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安静躺在盒中的白玉渐渐地变成了鲜艳的红色,泛着莹润的光泽。
就在姬忽再次取过匕首,正准备在手心再下手时,哑奴哆嗦地劝道:“公子,不可再下去了!”
“不可,一定要让这它记住我的味道。”
他眯了眼,面不改色地又狠狠割了一刀,大颗大颗的血珠滴落,他的双眸紧紧盯着那块已变红了的白玉。不够,还不够。突然,他握紧了拳头,伤口被用力挤压着,血流得越发快了。
“公子,成了!”哑奴惊呼,也让姬忽松了口气。
从白玉中缓缓钻出了一只雪色小虫,仰着小脑袋,好奇地吱吱着。
姬忽苍白的面上浮现了笑意,这不是一块白玉,而是附生在玉上的蛊虫,只有用鲜血来能引它出来。
他朝着小虫张开手掌,那小虫呜呜了几声,猛地跳了过来,张嘴贪婪地饮着血,滋滋地发出满足的响声。他微扬嘴角,笑得如沐春风:“真乖,小东西,待会儿带你见个人可好?你要好好地替我看守着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她”
嘶。
险些忘了,那小虫是有牙齿的,锋利地咬住了他掌心的肉。
他将手掌挪到了白玉上,轻轻驱赶着小虫入内,拿过一张咒符,心中默念了会儿。
霎时,那小虫被封印在玉中,而那块玉,已变成了通体发亮的血玉。
他动作轻柔地把那块玉放入盒子中,转身吩咐道:“我有事先出去下,若有人来,你知道怎么应付。”
“是,公子请放心。”哑奴知道指的是那些奴隶的事,神色严肃地应道。
他点头,然后带着盒子出去了。
在来到赵瑶寝宫之前,一路上他都在忐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原谅他了,这个心结一直盘绕,到了后来,他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才迈出了脚步。
宫中一片安静,唯有他嗒嗒嗒的走路声,在冰冷的青砖上回响。
由于公子忽这个特殊的身份,奴隶没多阻拦,通报了后就引着他入内。隔着很远,寝间里的赵瑶神伤的面容还是映入了他的眼帘,他清楚地听到了他双手握紧的声音。
突然他低低笑了,真是的,他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呢?
幔莎后的人慢慢起身了,拿过了案几上的一包东西,交到了跪在面前的女奴手中。赵瑶只觉每说一句话,都似耗用她所有的力气:“我是不能出宫的,阿容,你出去看看他吧。”
阿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赵瑶努力压下了溢出眼眶的泪,深呼了口气,哽咽着,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不堪:“他有没有什么家人,如果有”
“公主,奴隶是没有家人的。”阿容抬头,神情麻木得恍若一具形行尸走肉,“公主就是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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