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药,经过了多少人的手?
要彻查此事实在困难,更何况还牵连到了周王的随身医官,几日的折腾后,这事也渐渐平息了。但姬忽怒意难平,下令杀了相干的女奴,也算是以儆效尤了。
马车慢悠悠地前行着,此时已入了周都,为迎周王回国,周围已围起了大批的护卫,原本热闹的街道是冷冷静静。
忽然,马车停下了。
赵瑶掀开了帘子,不远处就是巍峨的周国王宫了。
她微垂了眼帘,抱着怀中刚出生的几只小兔子,沉默不言。一旦入了宫,她就和那些后宫的女人没甚区别了吧,一辈子都要老死宫中,就和她手中的兔子一般,毫无自由可言
“王兄!”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道响亮稚嫩的叫喊,听这声音,就知是安国君姬允了。
“何事喧哗?”相比他的热情,姬忽要显得冷淡得多了。
“我”许是被姬忽的神情吓住了,他瞪大了眼珠,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来这里的目的,“马上就要入宫了,父王的意思是让我们一同去见见母妃。”
姬忽神色瞬敛,轻皱眉心,面无表情地揶揄着这两字:“母妃”似是陷入了一段不堪的回忆,他的嘴角挽起了一抹荒唐又可笑的弧度。
“王兄”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姬允乖乖地点头,经过车边时,又似想到了什么,对着车内的赵瑶关切地问道:“姐姐,听说有人下毒害你,可有查到是谁做的?”
“还没有。”赵瑶轻轻摇头。
“哦。”他扬起了小脸,眼睛明亮起来,“姐姐放心,你入宫后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他还未说完,就听得头顶传来了冷冷的咳嗽声,他讪讪地缩了缩脑袋,一溜烟地跑了。
望着他的背影,姬忽眸色中流转着复杂的神色。
下一刻,就收敛好了情绪,温柔地转身揉着她的发,低低地嘱咐着:“别和他靠得太近了。”那日诸侯会盟,父王会如此之快地收到消息,他总觉着,那事和姬允脱不了干系。
那些话入了赵瑶的耳中,俨然变成了另一番味道,她低着头,沉默不言。不论怎样,他就是他,那份独占欲从前就就没有变过。
见她如此,他抿了抿唇,那句刚咽的话又再次涌到了嘴边。
他本想挑明了说,但又怕有人知晓了,还会再使出下毒的手段。干脆把心一横,飞快地下了马车,反正他早已习惯被误解,再多一次又何妨?
眼前就是王宫了。
他停住了脚步,那些年少的记忆也渐渐涌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也许对这里唯一的念想,就是他曾经调皮地翻过无数次的矮墙。
而绝不是今日要见的母妃。印象中的母妃,容颜倾城,却总是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从前他不明白为什么,后宫中的女子,哪个不是一遭得子就欢天喜地的,怎会对舍得冷眼相待?后来,他从宫中老奴口中隐约打听到了些细枝末节才知,母妃乃异族,被父王虏了过来,强行承欢后才有了他
他不恨,他是父王的儿子,理应承受这些
但是当他看到不苟言笑的母妃笑着抱着姬允时,他承认,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嫉妒了。
“儿臣拜见母妃。”姬忽端正地跪好,行了个大礼。
“是忽啊,真是许久不见了。”玉姬柔柔地唤道,神色隐有动容,随即又垂了眼帘,“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着母妃好似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这时姬允抱着兔子,亲昵地挨坐在玉姬身旁,软软地蹭着她。玉姬点着趴在她怀中的小儿,柔声叱责着:“哎,出去了一趟,性子都野了,怎么还玩起来了兔子?”
姬允吐吐舌头,撒娇似地缩在她怀中再不肯出来了,每次只要他都用这招,母妃就不舍得骂他了:“母妃抱我”
“你啊,多大了。”
“我还小呢。”
“是啊是啊。”
案桌前的姬忽静静地看着他们母子情深,低眉不语。
“对了母妃,和你说个有趣的事哦,这次王兄回来,还带回了个漂亮姐姐呢,她也和我一样喜欢兔子哦。”
玉姬摸着姬允的脑袋,抬眸,轻声问着姬忽:“是这样吗?”
“是,她会是我的妻。”
玉姬抚摸的动作一滞,慢慢摇头,叹道:“你是周国公子,娶妻之事,又岂是你能随意做主的”她眼眸闪过什么,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心意已决。”那样平静又疏离的语气,偏生就是强势得不容忽视,仿佛他只是在告诉所有人一个事实,至于如何接受,那是别人的事。
气氛,一点点凝结成冰。
年仅八岁的姬允也感觉到了这份不寻常,他轻轻扯着玉姬的袖子,奶声奶气地说着,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母妃别不开心了,不然那个坏女人就会开心了。”
“嗯。”
“坏女人?”姬忽疑惑地抬头。
玉姬柔柔地盯着怀中的姬允,涂抹得红艳的薄唇淡淡地勾起了苦涩的笑来:“是啊,前年宫中来了个齐国宗室女,大王对她很是宠爱,荣宠至极堪比王后,加之她如今身怀有孕”
姬忽挑眉,不语。
说到底,宫中的女人活得好坏,全靠父王的恩宠,母妃已有两子,再不济也不会查到哪里去。他好奇的是,从来不在父王身上花心思的母妃,怎么也有空计较什么恩宠不恩宠的东西了?
“我失宠了不要紧,只是”玉姬理着姬允的发,意有所指,“你弟弟还小,朝中无权无势”
他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母妃的目的啊。
好,很好!
他极为恭敬地磕了个头:“儿臣怕是要让母妃失望了,几日前父王已让儿臣领兵前去平叛暴奴,儿臣自己的性命能否抱住也尚未可知,如何能帮得到王弟?”
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个头,他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去,留下了满脸愕然的玉姬母子。
回到了寝宫,他吩咐了女奴取来酒后,微微仰头,目光停留在那块破旧的牌匾上,再也挪不开了。
那些美好的回忆点点滴滴沁如心扉,当年他是不受重视的公子,被远远地迁入此宫。没有了宫中的勾心斗角,他的童年过得很快乐,除了后来被选为质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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