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营中大变,守卫变得更加森严,若无诏令是半步都不得踏出。赵瑶举起一块令牌,轻轻松松地避开了所有的巡察。
出了营帐,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林子。
走了些许路,就听到了低低的哨声,寻着那声音走去,不过一会儿就看到了远处停着的马车。马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护卫,见到赵瑶时,他靠在马窗边向里头的主子说了些什么。
哗。
车窗被用力推开了。
从后钻出了一个小脑袋:“姐姐!”姬允笑眯眯地招手。
赵瑶迈出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她转身望了眼营帐的方向,愣愣出神,仿若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夜风习习,耳旁姬允的催促声,已变得支离破碎,她浑身哆嗦,好似那股冷风灌入了她的身躯,那么冷
转身,背对着营帐,她抹去了眼角残留的泪,奔向马车。
“姐姐快上来!”姬允伸出了手。
“嗯。”她把手一搭,飞快地上车。
那护卫也紧随其后,执起了鞭子,重重一抽,马车渐渐地启行了。
姬允随手放下了帘子,隔绝了通明的灯火。
车内瞬时漆黑一片,让赵瑶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她吐了口气,闭眼靠在车边,嘴角勉强地扯了个虚弱的笑容:“多谢你,要是没有你,我根本就无法出逃”
当时观看行刑,她接过那只哨子时,心中已做了这个决定。
药是安国君给的。
令牌、马车,也是他的。
她在宫中无依无靠,唯一认识的也不过几人,她也曾怀疑过安国君帮她的理由,也许是安国君不忍她蒙在鼓中吧。
“姐姐怎么来得这么迟,我都以为姐姐不来了呢。”
“嗯,出了点意外”她的睫毛微颤,连声音也变得沙哑异常。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计划进行,除了那一幕
她的眼前,浮现了塌上缱绻的纠缠,他明亮的眼,欢快的笑,最后都定格在了他倒地的瞬间——身躯抽搐,满眼血丝,那样绝望又痛苦地哀求着她,他说,别走,别走
蓦地,心口一闷,丝丝的痛意如潮水般袭来。她赶紧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想要透气,她快要窒息了,真的要窒息了!
“那姐姐想好去哪里了吗?”姬允睁着大眼。
赵瑶无力摇头,又点点头,缓缓地吐气:“天大地大,总有可以去的地方。”
“哦,是吗?那可未必。”
那笑声太冰太冷。赵瑶豁然睁眼,抬头时,只见靠在软垫上的姬允迅速起身,捏住了她的下巴,手指一弹,她只觉喉间好似咽了什么东西。
“你那是”她瞪着眼。
“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还想睡?”姬允拂拂衣袖,点了一根蜡烛。火苗窜起,车内亮个透。在那昏暗的烛火中,他缓缓地弯起嘴角,泛起了一抹诡异冰冷的光泽,“放心,无毒,你这人还有用,我怎么舍得毒死你?”
身子渐渐发软。
手根本使不出任何力道。
失去了支撑,赵瑶无力地瘫倒,那昏昏沉沉的感觉一波一波地涌来,她咬着唇,用疼痛延缓这股药力的侵蚀。她凉凉一笑,她对姬忽下了药,到了现在她身中他计,这算不算是报应?
不行了
这药力太猛,即便那份疼痛能保持清醒,却是说不出话来。而当时的姬忽能开口,他背后,到底是有多大的意志在支撑他?
姬允撑着下巴,笑得天真无邪,但此时此刻,却让赵瑶作呕不已:“嗯,看你的眼神这样凶,是很想知道原由吧。”他苦恼地瞧着案几,拖着长长的尾音,“嗯从哪儿说起好呢,是从试探你是找过公主说起呢,还是嗯,从那子假哨子说起呢?”
什么!
她如遭雷击!
这一切都是都是他的手笔!
浑身瑟瑟发抖,那席卷而来的怒意,让她抵住了这股药力的吞噬,她手指渐渐有了力气,竟挣扎着起身了:“居然是你为什么?”
真没有想到,一个九岁的孩子,能有这样深厚的城府,他的模样纯真可爱,可心思竟能恶毒如斯。
那日用各国菜式试探她的身份。
那日无意间透露了女奴的死因。
甚至到了大营边他拿出了那只哨子,让她误以为姬忽狠毒到,都可以利用她做诱饵了!她这才接受了他的提议,愤然出走!
“你真笨,王宫里哪有什么好人,你怎么能相信我?”姬允收起了笑,眼神复杂,似是嘲讽,又似感叹,“也就我的那个王兄会把你当作宝当时你就在说,我的父王怎么就那么轻易了旁人的话,杀了姜夫人。母妃曾与我说过,用情至深,会令人盲了眼睛,呵呵,可笑你也是如此,我不过挑唆几句,你就信了,信得那么笃定。”
他起身靠近。
离得那么近,他眼底的光泽,倒映着几簇幽火,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冰冷的气息逼来,她只觉脸上好似有一条无情的毒蛇在攀爬着,粘稠、恶心、令人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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