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慧安只低着头,死死瞧着手中的水杯。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栗,便是呼吸都带着几分不自然。
“九千岁大人?”直到对方疑惑之中又带着几分惊异的声音传来,薛慧安才徒然松了心神。
竟不认识他?竟不认识他!?是了,是了,他的明玉芝兰玉树,这些年怕是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做着神仙中人。哪里会来关注他这等污秽之人,再加这些年,他的变化是有些大了,对方认不出他倒也实属正常。
只这般想着,薛慧安终究忍不住从心底冒出些许恶意。想他找这人,找了多少时日!多少次生死困苦之时,便盼望着这人能出现!哪怕是看他一眼都好,到底他们曾经有过一段耳鬓厮磨的岁月。
这些年,他逼着自己做了多少肮脏之事,到如今却也早已冷心冷肺。本以为这辈子倒也这样了,哪里想到,老天倒是可怜他,真让这人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对方是冰清玉洁、芝兰玉树,这些年避着他,躲着他,神情和以往并无多少区别,但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回来了,还不是要靠他这等污秽之人方能活下去!?
他要把人豢养起来,予他最奢华的房屋,最精致的食物,最华贵的衣服。他要给这个人高高在上的权利,无法拒绝的美色。
他要让这个人,深陷欲/望,在世俗的奢华糜烂之中,开出艳丽诱人的花朵!他要把这人,从山端高洁之地,生生拉扯下来!
想着,薛慧安回头,露出一丝带着恶意与凉薄的笑意,“明玉,我是薛慧安啊。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乔绎微微皱眉,他略有些惊讶。这人刚才还温和模样,怎么转眼便如此了?传闻这薛慧安喜怒无常,到还真是贴切了。
薛慧安见乔绎只露出不解之色,当真没有半分记忆,顿时一惊,莫非他想叉了?
他匆匆过去,执起乔绎的手便开始把脉。
良久,他皱着眉道:“明玉,你真是半分不记得我了?”
乔绎诧异看了对方一眼,思索着,这薛慧安能叫出容明玉的名字,神色间也不似伪装,怕是这二人真是相识。
只乔绎搜索遍了容明玉的记忆,这薛慧安确实半点印象也无。
薛慧安微微低了头,他握着乔绎的手腕。隔着纱布,还有绵软细腻的体温密密麻麻传来。这温度,生生让薛慧安掌间生出些许薄汗。
这温度真实无比,确切告诉着他。这人,确实回来了。
乔绎皱着眉,不懂这薛慧安怎么突然又笑了。但乔绎想了想,还是道:“我并非容明玉,你怕是认错人了。”
薛慧安不在意的笑了笑,只大拇指轻轻摩擦了下他的手背,带着几分调笑的味道:“你是想说,你叫乔绎?”
乔绎一下睁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的!?”
如此,薛慧安倒是惊讶了一下,而后失笑道:“没想到,你不记得我了,这个你以前自己取的名字倒是还记得。”
“什么意思!?我和你认识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我叫乔绎?”乔绎的呼吸都加快了几分,太不寻常了。
这容明玉的躯体一开始乔绎就觉得不对劲,若说是他刚刚附身在私牢之中的容明玉,那薛慧安是如何知道他这个名字的。
薛慧安却不理会乔绎的紧张,只眯了眯眼,带着一丝慵懒道:“怎么,不是说我认错人了吗?这会儿却又说什么‘我和你认识的时候’,玉儿,你是认了同我这个万人唾弃之人相识这件事?”
乔绎猛的听他叫玉儿,整个人都嫌弃的抖了抖。
薛慧安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却是愉悦的笑了起来。没一会儿,薛慧安却是抬起手。过分苍白又带着一丝凉意的手轻轻抚上乔绎的眉心,他只叹道:“玉儿,别想那么多,你伤还没好,想多了伤神。日后,我一件件一桩桩慢慢告诉你我们的往事。你也别多想,我不曾认错人,也不会把你当成了别的人来爱,你该信我的。”
乔绎干涩笑了几声,他如今伤还未好,又加这次的事情实在蹊跷,便打定了主意要和这薛慧安虚与委蛇。
薛慧安心有七窍,这些年宫廷斗争,各方阴谋,早就将他磨练的心智绝然。只略微看了乔绎几眼,他便知道乔绎究竟想的什么主意。
只薛慧安装作不知,他甚至期盼对方早点装模作样的来讨好他,接近他。如此,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对方身上搂搂抱抱,收点福利。
又是一刻钟,见乔绎有些犯困,薛慧安倒也不敢折腾他,只扶着他让他再睡去。
乔绎刚醒,精力消耗的快。和薛慧安聊天,又是费脑子的事,一个不注意,就顺着对方的话题跑了,差点把自己的底给漏了个干净。所以没一会儿,乔绎就又累了。
幸而,薛慧安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便顺势结束了话题。
又在房中呆了会儿,薛慧安见人是真睡熟了,便轻声走了出去。又叫来那身着碧纱衣裙的丫鬟,嘱咐她小心看着人,不要叫他踢了被人或渴了没人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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