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隆景眼中,离阳朝廷这是要请君入瓮啊。
张隆景不得不忧心忡忡,因为他毕竟已经远离徐家铁骑二十来年了。
甚至没有见过凉州虎头城,幽州葫芦口,流州青苍城。
老谍子破天荒主动跟并驾齐驱的张隆景开口聊天,压着嗓音问道:“怕了?”
被揭穿心事的张隆景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叹息道:“不是怕,只是担心而已,担心虎落平阳。”
老谍子嗤笑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虎啸中原,有个屁的犬吠?!”
张隆景悻悻然。
前头突然传来年轻藩王的温醇嗓音,“老宋,马屁我收下了,但是不保证你能在拂水房升官,那是褚禄山的地盘,他说话比我管用。”
习惯了喜怒不露形色的老谍子嘿嘿一笑。
张隆景转头瞪了眼坑了自己一把的老混蛋,“姓宋的,这辈子都甭想我请你喝回酒!”
貌不起眼的老谍子轻轻回了一句,“我这辈子就待在这里不挪窝了,你张首辅就算想请也没法子。”
张隆景好奇问道:“为啥不回?”
老谍子扯了扯嘴角,“年纪大了,留在中原,靠着积攒下来的那点经验,说不定还有点用处。去了关外战场,丢不起这张老脸,怕给北凉边军的后生看低了我们徐家老卒。”
张隆景无言以对,唯有叹息。
突然,老谍子扯开嗓子喊道:“王爷,容我再拍一次马屁?”
前方年轻藩王转头笑道:“但说无妨,不过说破天去,还是没赏的。”
老人稍稍挺直了腰杆,已经二十年没用真名的谍子,报出了那个自己都快遗忘的三个字,说道:“如果我宋和田能够年轻二十岁,就跟着王爷一起杀蛮子去!就像当年跟着大将军,每次赶赴战场,只有一个念头,战死之时身边皆袍泽,又有活下去的兄弟帮忙活着,死了不亏!”
徐凤年继续骑马前行。
但是袁左宗缓缓放缓速度,摘下腰间佩刀,抛过去,笑道:“老宋,王爷这趟已经送出去不少新凉刀,这次出行也没带,就当我替王爷送你的。”
老谍子接住那柄北凉关外杀了三十万北莽蛮子的凉刀,灿烂笑道:“袁统领,刀我不要,一个见不得光的谍子,用不着,留着也不合适。”
张隆景一头雾水纳闷道:“那你抱那么紧作甚?”
只见老谍子小心翼翼将那柄战刀悬在腰侧。
老卒佩新刀。
只听老人沉声道:“就让我这个老卒,悬佩凉刀十里路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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