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山庄似乎注定将变得格外热闹。
爱佳和阿姨走出临湖楼的后院,踱着步子绕过池水——说是湖,其实只是大些的池塘而已。她沿着歪斜古旧的青石阶走上后山,转身回望,大家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在青石路上,像是来登山春游一般。哥哥站在下方的石阶上,正和人通话中,神情有些严肃,只是低声应了几句。咲夜、安蒂和凌烟三位姐姐安静的陪在他身边,三人互相逗笑着眉来眼去。
“你哥哥在某些莫名其妙的方面真是很有本事呢。”阿姨笑道,略显感慨和狡黠。她温柔的远远看着元空,爱佳却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怅惘。
她轻轻一叹,微微颔首,有着妩媚又惹人怜惜的风情,就像后院池水上的莲荷,在晚风中垂下:“今天你突然回来,我发现你真的是长大了,你哥哥也是……”
“阿姨还是那么年轻呢,一点儿变化也没有。”爱佳笑道。
阿姨却只是一叹:“是啊,这么些年里,只有我没有任何变化。”
爱佳看着阿姨,忽然感到一股温柔的怅惘——是的,这么些年里,只有阿姨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她的外表还是那样年轻,那样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还是当年那个新婚燕尔的女孩儿,却也有了一丝成熟的雍容妩媚。虽然她的内心已经成长了许多,以二十多岁的芳龄就经过了许多变故,尽管自己没有孩子,却尽心照顾着哥哥和四位堂表妹,代替她心中本该出生的孩子,在身上渐渐显现出成熟和母性的气息,但她其实只是一个比爱佳不过大十岁的女性,在她自己内心的深处,她依然有着许多忧伤和梦,怀念和渴望一个人的真心陪伴,同时也有着许多失望和害怕,至今也未再寻找伴侣。只是这一切,她都不曾对大家提起。
顺着阿姨脉脉而迷惘的眼神,爱佳看到了哥哥。不得不说,哥哥虽然依然是个孩子,却依稀已是一个成年雄性,除了他本人早慧,工作和世事的历练也让他十分早熟。爱佳也不知这是好是坏,毕竟哥哥的早熟早慧并非凭空而来的。对于阿姨内心的感情和愿望,她在日本居住这么多年,也没有机会去体谅和了解。只是她现在发现,阿姨对现在的生活并没什么不满,似乎有了大家的陪伴、有哥哥和小玉等人在身边,她还是非常幸福的。但是阿姨内心对于这幸福生活是否还有一些迷惘和更多的渴望,爱佳也无法开口评说。
“阿姨……没有再找男朋友吗?”爱佳乖巧的轻轻笑着问道。阿姨噗嗤一笑,颔首轻轻一捋云鬓,神情有一丝微妙和一些感慨:“我对现在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满啊……一个人照顾你哥哥还有姐姐妹妹们这么些年,就算没有再找一个人生伴侣,不也挺好的……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陪伴,不是有人一直陪在我身边?有你哥哥和几个姐姐妹妹在,我好像也不再需要什么别的……”
爱佳看着阿姨,轻柔的眉眼渐舒,却又有一丝茫然。她微微一叹:“可是……人总会长大的,阿姨想过十年之后的事情吗?”
阿姨忽然十分茫然而惘然,眉宇微颦,眺望着山庄暮色,半晌也未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一叹:“到那时再说吧……生活总会有办法的……”
说着,她转过身来,把爱佳轻轻抱住,“总之,现在有你们在就很好了……欢迎回家。”
爱佳感觉到一股温暖涌上心头,化作一丝酸楚涌进鼻子和眼眶,双眼变得有些湿润和模糊。她抱住了阿姨,嘤嘤说道:“是啊,我回来了。”
挂断电话,哥哥和三位姐姐跟了上来,他看着爱佳和阿姨微微一笑。爱佳和阿姨都轻轻的莞尔,阿姨此时又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就像平常那样温婉,牵起元空的手轻柔说道:“我们上去看看吧。”
爱佳看向一旁的凌烟和另两位姐姐,三人都仍是那样放松而欣然,亲昵惬意的同哥哥和阿姨黏在一起,似乎对于湖剑山庄这样的生活,大家已习以为常。小玉这时也跟了上来,几位妹妹也一起踏在青石路上。小妹妹和小雨并肩走着,蹦蹦跳跳。
爱佳冲着姐妹们得体而乖巧的轻轻一笑。几位妹妹都没有任何隔阂或不自然,亲切而充满元气的笑着。倒是小玉有一丝淡淡的距离感,虽没有任何不周到之处,爱佳却隐隐感到一股“敌意”……说敌意应该不准确,应该是一股幽幽的感觉。但在这幽幽的醋意之外,爱佳也感到了小玉不经意间的关怀。
“说起来,元佳和小玉谁比较大呢?”元空突然打趣道。
“胸部的话,显然是小玉姐姐更大,大得不像话……”小雨漠然又一本正经的说道,手里拿着一支冰棒。
两个妹妹都突然脸红起来,小玉有些尴尬和悻悻然,爱佳微微苦笑一下。安蒂弹了一下小雨的额头,说道:“小小年纪学会了性骚扰。”
大家一起晃悠悠的拾阶而上。此时日薄西山,天空一半红霞融融,一半深沉如海。暮色笼罩着幽寂的树林和山岗,归巢的倦鸟越过婆娑的树梢。她环视四周,惬意之中却也有一丝怅惘。周围的一切那么的熟悉,但又相隔了久远的时空。
在这片山腰的小院子里,散落着几处坟冢。爱佳看了一眼,幽静的林间有一片芳草萋萋的空地。石板路在茔冢之间穿过,石板和墓碑都十分干净,或许阿姨和哥哥常来打扫。天边霞光万里,沉凉夜色笼罩着大地,一切都十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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