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矗开始紧锣密鼓进行筹备,第一步先得把艺人组织起来,商定出那些节目,排好演出次序,然后监督他们紧着演练。
邱持贵正要去吆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过来问秦矗:“当家的,您说这总督大人的堂会给不给钱?”
秦矗觉得他问得不靠谱,冷笑说:“老邱,你没见过钱咋的?总督大人就是给钱咱们也不能要,咱们这是去献艺,要的是那张脸,而不是钱。”
邱持贵嫌他说话太硬,说:“不是我没见过钱,我一个子儿也不要,那帮玩儿玩意儿的可是靠卖艺糊口,不拿钱白演,吃的住的还得贴着盘缠,就怕没人肯干。”
“在总督大人面前露脸,多好的机会,这钱不是以后能赚回来吗?哪能恁么死心眼儿?”
“人家跟咱们不一样,咱们茶楼能长名声,人家露脸是白露,露了脸也大不了样儿,上哪儿赚回来?”
“那怎办?这钱总不能让我出吧?多大一笔数字。”
“这可就碍难了,要这样的话一准叫不动人。”
秦矗想了一会儿,说:“老邱,有招了。你别说是给总督大人演堂会,就说上一家大户人家,盘缠先自己垫着,演完结账。”
“演完上哪儿结账?拿不到钱他们还不得上茶楼来讨?”
“凭啥上茶楼来讨?我又没欠,要讨让他们上保定讨去,敢吗?我看谁也没这个狗胆。”
“人是咱们叫去的,还是得落埋怨。”
“老邱,你够黏糊的。哄着他们演完再说吧,这事儿耽搁不起。”
邱持贵知道再说也是白费口舌,只好依他:“那成,就用这一招。”
“能吆喝多少人?”
“十来个没问题。”
“十来个太少,凡是来茶楼演过的都叫上,别让金师爷说我不懂知轻识重。”
“成,就这么着。”
那帮艺人听邱持贵说有个富可敌国的财神大老爷要办堂会,都想去赚几个慷慨钱,便争先恐后报了名签了约。没想到事后一打听,才晓得给邱持贵骗了,去的地方是总督署衙,所谓的财神大老爷就是总督大人,一个个都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蔫里吧唧的提不起神儿来了。
大伙都心知肚明:总督大人位高权重,娘肚子里出来没见过恁么大的官,些小市民,贱如蝼蚁,学的又是小打小闹混饭吃的手艺,去那地儿丢人现眼,老大人看着不顺意,轻则坐牢,重则砍头,十有八九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老的少的都在背地里卷骂死驼子邱持贵,从他祖宗十八代骂起,一代一代骂了个遍。可骂也没有用,邱持贵已经具了名造了册呈报到了金师爷手上,这时候有谁敢打退堂鼓,金师爷敞开牢门在那儿等着。总之进也好退也好,都是凶多吉少。
但大家毕竟不想就这么提着脑袋去送死,焦心焦肺的就像汪洋大海中的落水之人,孤立无援但还是要挣扎一下。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沈万奎。
沈万奎少年老成,比别人有主见,他继承的祖传戏法“沈家堂彩”,被视为戏法行当里的正宗门派,不论在民间还是在官场,都有不小的名气,因此在江湖上也算是个说得起话的人物。天津卫玩儿戏法的五花八门,平时自立门户,各安生业,但一旦摊上大事,都是圈子里的烂兄烂弟,都会齐起心来应对。而这种时候,总是由沈万奎出头。眼前这事儿势若累卵,都巴望他能救同行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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