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皆大欢喜。时光流转,回到黎落同嫪菁菁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前——
嫪菁菁神神秘秘将黎落连拉带拽,拖行至姜慧的院外——双双坐在围墙的犄角旮旯里,背后是茵茵蔓蔓的夕颜花藤,罗列有致,亭亭净植。正好为她二人形成一片天然的软枕,亦是避人眼目的遮挡。
嫪菁菁自知不该疑心黎落暗害自己,挽着黎落的纤细手臂正色道:
“黎落,昨儿个突遭恶疾来袭,我身子着实不适。后来给郎中瞧过,才得知是无意间沾染了蜈蚣草的汁水。我母亲关心则乱,念着你我相处时间最长,是故提醒我提防你。这既是暗示,也是揣测。倒怨我糊涂——心中的秤杆子因着疼痛失衡,不曾理智的判断便私自揣度你……”
嫪菁菁深深自省,面对黎落先一步道出自己的不是,坦坦荡荡告知黎落事发后自己是何心思?因何埋怨;又为何反思。
黎落微微弓着的身躯在听到嫪菁菁发人深省的自我阐述后轻轻一震,脊背立刻挺直了——嫪菁菁表面看来最像无理取闹之人,却在面对黎落时,回归了孩童一般最初的真诚:即便她听了姜雯蛊惑,且受着毒草折磨。可依然能直言不讳,做到问心无愧,敢认敢当……
黎落又思及自己,惊闻此事之时又何尝比嫪菁菁高尚多少?宽容几何?仍旧不能免俗的疑心生暗鬼,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菁菁,我真该敬你为师!同你交际越频繁,我便越觉着你金玉其中。许是我在黎家兢兢战战的久了……竟忘却了本心:与人相处,最紧要的不是城府而是真挚。你做到了,我却害怕了……”
黎落面有羞愧,耷拉着眼眸,歉疚得扪心自问:自己为何不能像嫪菁菁一般的坦诚?若早些说开来,便不会有先前的别扭和尴尬。
嫪菁菁回望着黎落,粲然一笑,皓齿明眸,娇态可掬:
“黎落,你不必丧气。你同我本就不一样——”
黎落闻言抬头,疑惑的盯着嫪菁菁,目不交睫,似乎迫切的想知道自己为何不能做到如嫪菁菁一般的无拘无束、遵从本真。
嫪菁菁扬起唇角,转身折了一截花枝,以泥地为帛,以花枝为笔,一气呵成勾勒出一个大大的圆。而后抬头同黎落相视一笑,都觉着这圆看起来不太流畅。
“你瞧,这就好比一个染缸——我爹曾在我犯错时告诫我:世上之人生来便在不同的染缸里飘荡洗涤,但染缸里并非一渠纯净而甘甜的水,它混着五花八门的颜色——”
嫪菁菁稍作停顿,黎落趁此间隙拍手赞叹:“有趣!”
骤然被黎落的夸赞和她满面的兴奋鼓励着,嫪菁菁颇有成就感,继续讲到:
“因为缸里颜色各异,而人混于其中,此时你便要选择——是濯清涟而不妖?抑或是任由涤荡,最终变得污秽不堪?”
说到此处,黎落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万分认同嫪菁菁的“染缸论”。
“其实黎落,你赞许我单纯,这却不是我自己的努力——只因我爹娘将我保护得太好,甚至面面俱到!我才能活得无忧无虑,不懂凡人疾苦。这并非好事,因此,我该羡慕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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