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闻言思忖了片刻,而后不明所以般轻声询问:
“既那老贼收取了重金,为何令尊仍要送你来军营?”
昭王此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也正好戳中了黎落那块早已结痂的伤疤,而今虽然痊愈,却在被人触碰时,依旧会隐隐作痛:
“按辅机当日的借口:虽然他可以帮着黎家保住我大哥,却不能让外人代为征战,必须是黎家人才可。黎家一脉子嗣单薄,唯有我大哥一名男丁正值英年,除却我这个不受宠的庶女,其余皆有母亲护着……”
黎落说到此处时,脸上并未曾露出仇恨的迹象,神情波澜不惊,语气不轻不重。既无苛责,也无怨恨,单有平铺直述的冷静和泯然,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昭王被黎落麻木的神态刺痛了双眸,只凭黎落几句简洁的描述,昭王则仿佛看到了那名没落女子的身后,所立之人无一不是针锋相对,排挤打压。
众叛亲离的滋味,昭王不曾品尝过,但王家尔虞我诈的手段,昭王常常被迫耳濡目染,是故体悟良多。此时此刻,他极想将黎落拥入怀中,去拼尽一切呵护这个被所有人背弃的女子。
“呵?贪污受贿尚且不遮掩,又怎会在乎小小规章,辅机混迹官场多年,睚眦必报的、心狠手辣。许是你大哥有何处得罪了辅机老儿,才使得他故意戏耍你全家……”
昭王冷笑一声,点明了辅机的奸诈,更暗指黎家人愚钝。黎落听了这话,抬头迎上昭王晦暗的眼神,无所谓般的扬起嘴角:
“我爹救子心切,只能是案板上放好的鱼肉,任人摆弄、宰割,便是连痛也不会叫一声。”
昭王见黎落还有心情玩笑,阴骘的面色和缓许多,眼神也渐渐变为温和。
“时过境迁,多说无益——我已同黎家划清界限,旧日恩怨权当还了养育之恩,我不会揭发他们行贿一事,也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但自我离家之日起,便再无归期。”
黎落草草说完自己的打算,并借机暗示昭王千万不要拆穿自己,昭王怎会不懂黎落的旁敲侧击,他莞尔一笑,了然于心。
黎落转移了话题,两人便陷入沉默,昭王不肯放话让黎落回营,黎落便一盏接一盏的斟茶独饮。
见黎落不曾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昭王快速起身撩开帘幕瞥了眼天色,而后又装作不经意般回到座位。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此时已是深夜,昭王却不舍黎落离去,正思量着如何能与黎落多相处一会。
思及明日的考核,昭王的眸中闪过一丝精锐的光芒,他看向面色不自然,以饮茶来掩饰尴尬的黎落:
“我倒忘了打听,今日考核——阿黎成绩如何?”
黎落闻声笑得格外明媚,提起此事便压抑不住喜悦的她,抬眸大大方方答道:
“回殿下,属下现任骁勇军后备队中锋一职。”
昭王原有些意外,却在看到黎落清俏的笑靥后神情迷醉,他勾起唇角,打趣儿道:
“哦?本王瞧着你细胳膊细腿儿,竟成绩不俗,莫不是一夜间修习了某种速成奇功?”
黎落瞪了昭王一眼,很是不服气的撅起唇瓣,呛声道:
“王爷言下之意——是认为我不够格?”
昭王痴笑着回视着黎落气鼓鼓的面庞,作出一副惧怕的样子连连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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