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滑头,究竟何时自鱼悟师那边盗得此物?”宋又谷见状,好气又好笑,折扇一出,连连指点闻人战。
“反正此物并非水寒,他们和尚又是清心寡欲,留着这物什,有何用处?”闻人战急咽了口内玉兰片,脆声接应。
祝掩同胥留留皆是无奈,唯有摇眉,苦笑不迭。
“得了,现下这生辰也过了,可是明日便得启程往乱云阁去?”宋又谷长纳口气,微晃酒盅,稍见怅然。
“可还需往宝象寺跟同括师傅话个别?”闻人战接道。
“亏你还记得他。”宋又谷冷哼一声,又道:“还不知鱼悟可会将他……”言语未尽,宋又谷抬掌就颈,作个砍脑袋的动作,面上五官一皱,佯作恶状。
“这……怕是不会。然则,时时监看,必是一定的。”祝掩沉声再道:“同括师傅身负那般秘密,若能保个全须全尾,应当心足了。”
话音一落,整屋又瞬时安静下来,四人心中或忧或怨,或茫然,或坚定,各怀所思,只得皆不做声,喝起闷酒来。
第二日日上三竿,这四人方酒醒,自桌前一跃而起,又再对望,后则齐齐笑弯了腰。
“擐昙往薄山去,快马怕仍要两天。”祝掩反身上马,瞧瞧宋又谷,见其仍是一幅蔫蔫的样子,恐怕昨夜闻人战一事,着实伤了他这美男子颜面。
“你这泥鳅,此次若还像上回那般不甘不愿,磨磨蹭蹭,休怪本姑娘收拾你。”
“我偏不信了,你要怎生收拾我?”宋又谷白一眼闻人战,阴阳怪气道。
“把你身上物什偷个精光,让你赤条条羁留五鹿,再也回不得销磨楼去。”
祝掩同胥留留不欲搭话,长息两回,已是拍马疾走,心下无不念着:这两人斗起嘴来,怕是一路再难消停。
四人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中途于郊野歇了两回马,再行一炷香,已是离了擐昙地界。
时至酉时,几人抵达五鹿南边一处小镇,唤作“大椿”。四人一合计,若是错过此镇,恐怕入夜再无客栈可投,如此,倒不若索性驻马歇上一歇,待第二日天明继续赶路。
因一路劳顿,几人少进饮食后,各自入了房内,四人无不是挨枕便着,沉沉睡了过去。就连祝掩那般三月难得一次好梦之人,亦是未有辗转;眼皮一阖,鼾声立起。
到得夜半,闻人战先是为一阵悉悉索索之声惊醒。杏目浅开,人却仍是侧卧不动。目珠转两个来回,倏的一声,身子已是直直跃起,眨眉便要往卧房横梁上去。
孰料来人似是早有防备,一招天罗地网,便见一银丝渔网从天而降,劈头盖脸挂在闻人战身上。闻人战尚不及呼叫,鼻内嗅得些微微臭气,两臂两腿乱翻个三五回,头颈一歪,失了神智。
这不速之客如法炮制,很快便又拿下了胥留留同宋又谷两人。
一时三刻后。
祝掩仍正酣睡,陡闻拍门声骤。祝掩一个激灵,心神初复,目珠却是不亮,猛地晃晃脑袋,一手拊膺,轻声自道:“此刻,可是又在梦行?”
话音方落,却闻那拍门声欲重,隐约尚有些低沉怪音。
祝掩一怔,立时翻身,又将指甲狠狠掐在自己虎口,一边长吐口气,一边疾往门边,轻道:“何人?”
“送人的人。”
“什么宋人?……送什么人?”
“除你之外的其他人。”
祝掩一听,登时明了那低沉怪音所来因由,心下连忙计较:难不成胥姑娘他们俱已被俘?若真如此,怎得我竟未听得半点声响?这一觉,睡得煞是安稳深沉,怕是早早中了迷药,着了外面那群人的道儿。
未待自己寻出个解法,祝掩两手却是先行一步,咣当一声,利落将那门闩除了,身子立时退后数步,正立一侧,见门口来人,共有两位,一着赫赤宽袍,一着绿沈长衫,二人面目虽是清秀,然这正红正绿,着实杀人眼目。
祝掩见那两人倒是彬彬有礼,齐齐弓手,同时启唇道:“公子,有个买卖,想同你谈上一谈。”
“请,请。”祝掩作个相请手势,见那红绿二人颔首接应,左右手分别拎一渔网,其内所困,正是失神的胥留留同闻人战。这二人并肩,另一手手腕靠在一处,两肘皆是后掣,似还一起拖了一物。
祝掩侧目一瞧,这二人身后另一渔网内,若非宋又谷,又是何人?
那红绿二人也不客气,一路拖拽,死命拉扯,丝毫不顾宋又谷膝头磕在门槛上,脚背绊在桌凳边。入得房内,二人将两位姑娘轻柔搁在床上,却仍对宋又谷不管不顾,两手一甩,任其昏沉沉一头倒在隅角,直撞得灰头土脸,面目全非。
祝掩见那二人抱臂在前,脸上也无甚表情,心下不由暗道:这一红一绿,怎得如此古怪?
“那个,两位,不知是何买卖,要同在下计较?”祝掩话音方落,却是陡地抬掌,反又止了来人说话,径自缓声接道:“不过,真要做买卖,是不是也得先跟在下说道说道二位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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