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刻,天色灰蒙蒙的,经过一天血战的刘之纶部退缩到了明军的最后一个据点——娘娘庙山顶。
今日辰时开始进攻后,他们便利用娘娘庙山崎岖陡峭的山势,借着树木草丛的掩护,凭着一股血气之勇,和前来攻山的满虏鞑子展开了诛死决斗。
没有弓箭,他们就用石块、用泥疙瘩,往山脚下涌来的满蒙鞑子和汉奸兵砸去。有时雨点般的石块土疙瘩真还能起些作用,至少短暂地迟滞一下敌人的攻势,将一些没有盾牌和衣甲防护的包衣阿哈们打得头破血流的。
但很快,狡猾的满虏鞑子弓箭手们就会找到适合射箭的位置。在作战经验丰富的分得拔什库和牛录章京们的指挥下,对山上的明军展开覆盖式弓箭射击。
刘之纶的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各营各队的装备都极为简陋。莫说盾牌衣甲,就连堪用的刀枪兵器都是参差不全的。许多人拿在手中的,仅仅不过是一根削尖的木棒而已。
加之娘娘庙山上树木并不茂密,明军的各营各队又欠缺指挥和实战的经验,所以常常在满虏弓箭手几轮射击后,就得丢下一地尸体苍惶逃命。
可是,饥渴疲惫、没经过训练的明军士兵们,怎么也跑不过如狼似虎的满虏甲兵。许多人在阵地失守逃亡时,就会被满虏鞑子从后面追上杀死。
性格沉稳的代善指挥着一万左右的两红旗满虏兵,就这么稳打稳打,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展开攻击。最后,终于将余下的一千三百多名明军逼到了娘娘庙山顶。
“去!让人去喊话。只要这刘侍郎投降,我便饶他全军不死!所有人投降后,都可以马上得到衣服吃食。将士悉数编入汉军旗,刘侍郎也可在我大金做官!”
代善唤过儿子硕托吩咐了几句,硕托马上带着十多个巴牙喇往山上而去。
“我呸!汝等蛮荒野类,本与山禽野兽为伍。我大明仁慈,许你等归顺谋生。你等不思报效皇恩,竟然为祸辽东、屠我汉民,真是天理不容,该当族灭身死!”
“老夫华夏苗裔,天神子孙,岂可降你率兽食人之辈?!汝等兽类切莫再言,尽管攻将上来。老夫和这大明儿郎自当以一腔热一荐轩辕!”
刘之纶开战后,就一直在亲信将士的护卫下落荒逃亡。现在终于轮到了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他满脸通红,花白的胡须乱颤着,慷慨激昂地将招降的硕托等人骂得灰头土脸。
“滚吧!死满虏!”,“想要爷爷投降,门儿都没有!”刘之纶身旁的将士也受了他豪情的感染,跟着七嘴八舌地喝骂了起来。
“好儿郎!”刘之纶眼含热泪,振臂一呼道:“汉家儿郎们,我汉家一脉挺立千秋,血脉高贵无比!岂可降那鞑虏之辈!今日黄泉路上,我等一起走上一遭!”
“誓死不降!”,“血战到底!”
退到山顶上的士兵们,许多人不是父母妻子被满虏所杀,便是家园房屋被鞑子焚毁,都与满虏鞑子有血海深仇。
此时陷入绝境,大家将心一横:死,也要拉上一两个鞑子垫背!
“走!去报与大贝勒决断!”硕托一见山穷水尽的刘之纶仍然拒绝投降,心中十分气恼。只好回去报给代善,让他这个统帅拿主意。
“哈哈!满虏退走喽!”,“死鞑子,死满虏!”,一见山下来劝降的硕托等人退去,将士们都欢快地高呼了起来。
“大人!满虏兵锋正锐,如今敌众我寡,不如择机突围,再图后功!”一个裨将低声劝道。
一万多人,死得才一千多人了。兵器粮食,样样都缺,还打什么打?赶紧突围吧!
“你!”刘之纶猛地握着剑柄,厉声道:“你等无需多言!吾受国朝不世之恩,誓灭满虏!今日事不成,即死今日耳!”
“阿玛!这些汉狗还是不肯投降!”硕托见到代善后,恨恨地禀报道。
“那就进攻吧!尽量活捉这刘之纶。活捉到刘之纶的人,赏黄金百两,一个前程!”代善无可奈何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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