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丫头身上沾着阴气,不是招惹了怨鬼,就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陈六那点儿本事全是从书上扒下来的,最多只能算是半个算命先生,他要是能请神送鬼,那就真叫怪了。
不过,半命道的规矩就是“不信术士者,见死不救”。上赶子去给人解释自己怎么有本事、求着别人照顾自己生意的事情,半命道的人做不出来,也不屑去做。而且,那两个丫头愿意相信别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陈六在我边上卖弄了半个多小时,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第二天摆出卦摊不久,就看见陈六脸色惨白地带着那两个丫头急三火四地往街上跑,没过多久,就拉着一个开风水居的先生走了。
陈六临走前还特意往我的摊子上看了一眼,像是要过来说什么,等他看见我在冷笑相对时,却又咬了咬牙,带着人走了。
又过了一天之后,我还是照常出摊,陈六也再一次出现在了街上。这一回,他的脸色已经白得吓人了,两只眼窝子都陷在眼眶子里面,走起路来两只脚都发颤。
这一回,他连看我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带着同样是脸色惨白的两个丫头一路跑进了最大的一家风水居。
那家风水居的主人在三溪市名气不小,也是算命街里首屈一指的老字号。别看平时所有算命的都酸溜溜地不愿意跟他们接触,但是真要有了摆不平的事儿,真得特意备上礼物过去拜会。
陈六这是真急了,不然也不会往那家风水居里闯。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哭着喊着的陈六就让人给撵了出来。从风水居出来的陈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人像是傻了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道,好半天才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嘴巴。
站在风水居外面的马尾辫看见陈六失控,吓得哭了出来,陈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传染了,竟然也捂着脸哭了。
算命街的一个老头大概是看他可怜,走到陈六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我说了几句话。陈六眼睛一亮,大步流星地走到我卦摊前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吴兄弟,我陈六有眼无珠,不识真神,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儿上……”
给陈六指路的那个老头也跟了过来:“小兄弟,老头子在这儿卖个老脸。你那天的手势,别人不认识,我老头子还有那么几分眼力。你是大先生吧?六子这人其实挺仗义,就是……唉,小兄弟要是能伸手,就搭上把手吧?”
那天是周一,算命街基本没什么生意,那些人看见陈六下跪,一下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求我开个面儿,伸手救救陈六。
我抬着眼睛看了看天:“我说过,你们找死,我不拦着,再想过来求我,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陈六咬牙道:“吴兄弟,想怎么出这口气都行,你说,我就照办。”
我抬头看了看天:“你就给我跪在这儿,到了下午一点再起来,中间敢动一下,你爱哪儿去就哪儿去吧!”
我不等陈六说话,就看向他身后两个丫头:“至于你们俩,我不用你们跪着,就在这儿站着就行,也一样是到一点。”
“你……”马尾辫的眼泪都被气出来了,“士可杀不可辱……”
我强行打断了对方:“不可辱的前提是,你们得是士。站不站,随便你们。”
我话一说完,起身就走进街对面的小吃部,点了两个菜慢慢等着时间过去。
陈六的脸色我看不着,那两个丫头的脸上却渐渐有了血色,没过一会儿,两个人的小脸儿就红得像是要滴出血一样,额头上的汗珠子也冒了出来。马尾辫终于受不了了:“王诗雨,我们走,我死也不求那个混蛋!”
一开始把陈六引过来的老头开口道:“你们别动,小兄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已经被阴气入体了,正午的日头,阳气最重,他让你们晒着,是为了给你们驱阴气。”
老头看向陈六:“六子的脚被鬼抓过吧?他让六子跪着,那是为了憋住他腿脚上的气血,要不然,六子的两只脚肯定得落下病根儿。”
马尾辫叫道:“就算那样,他可以直说啊!还有,为什么非要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跪着、站着?”
老头摇头道:“这地方不比寻常,谁手头上都有那么点看家的东西,加上街上聚着的人气和算命街的风水地气,三者合一,一个时辰就能逼出你们身上的阴气。换了别处,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一天都不行。阴气逼不出来,再入了夜,你们就更危险。听他的吧,他有本事啊!”
马尾辫这才不吭声了,街上那些算命的看向我的眼神里也或多或少地带起了敬畏。
老头的话说得没错,却泄了我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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