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巧……”娄叟搁下陶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待白晋他们走后,醢稷重新入座,给娄叟满上了一大杯酒。“这次去新郑,还得拜托你照顾一下这几个小辈了。”
“你待他们似与他人不同。”娄叟曲起食指扣了扣食案道。尤其是对那个讨要酱油的小儿,不像对后辈的态度,反而像是对平辈?
“那位名晋的小君子,善庖厨,有奇才。”提起白晋,醢稷的语气中不知不觉带了几分自豪,“这酱油的酿法,就是他想出来的方子。”醢稷夹起一块蒸肉,蘸了点酱油,慢慢咀嚼。
“刚才那小子是你徒儿?”娄叟瞥了醢稷一眼,眼中带了几分探询。
醢稷苦笑了一下:“不是。”
“既然不是,我就不必护着他了。”
“子娄,你就当帮我这忙。”醢稷朝娄叟行了个揖礼,语气诚恳道。
“要帮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娄叟一手撑在膝上,微向前倾,双目紧锁着醢稷。
“什么事?”在娄叟高压的目光下,醢稷心底忽然冒起了些许不安。娄叟只是来叙旧?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前来,肯定是为了别的事情。自己一把老骨头了,唯一有价值的,恐怕只有这一身的技艺了。
“一起去新郑。”娄叟一如既往地直接把目的说了来。
“这……”醢稷脸色一黯,他曾发誓此生不再踏进新郑,况且现在他的心也淡了,余生过着这平淡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娄叟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沉默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物掷于案上。“恐怕现在也由不得你了,大王令你速速进宫!”
案上的木简嗖地伸展开来,醢稷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果然是令他回宫的。
“这次是大王让你回去,你也不算是违背誓言。”娄叟用剑柄敲了敲食案,强调道,“况且你这次回去,正好收拾收拾你那个不肖徒儿,省得他整天在宫里上蹿下跳,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娄叟不满地哼了哼。
“当年是大王逐我出城……”醢稷还没说完,就被娄叟一下打断。
“哎,当年若不是大王暗中保下你,你以为能全身而退?你是何种人,大王心里清楚得很。”娄叟将木简往醢稷的身旁推了推,“方姬又有孕了,这次你若是能让她能吃下东西,安稳地生下小公子,也了了你一桩心事。”
醢稷枯瘦的脸皮抽动了几下,攥着木箸的手指蓦然收紧,他定定地寻思良久,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名老叟,非等闲之辈。”从醢稷家出来,张仪就拧着眉,对白晋道。
“你怎么看出来?”白晋有点心不在焉,方才醢稷和娄叟说的事,娄叟脸上只挂着疏离的笑容,眼光都没有往自己这边扫几眼,看来很大可能是不答应的了。
“眼睛。”张仪掐着下巴一本正经道。
白晋的嘴角抽了抽:“我也看到了。”被张仪这么一打岔,白晋锁着的眉头松开了些。他一手提着酱油罐,一手拉起小狩女:“走,回大树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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