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武表情麻木,却在听到顾文棋一声低沉的‘宋言’之时,忍不住酸楚。
他又何尝不知道顾文棋看到喜帖后该有多痛苦呢。
他轻轻闭上眼,仿佛眼前还是几日之前,凝江楼上顾文棋同宋言笑着闹着,将那酸涩的糖葫芦死皮赖脸塞给自己。
宋言啊宋言,你不曾无情,却伤了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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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林送来的一大堆史料满满堆了一桌子,宋静言搬进了周翰的书房,点了两盏灯便细细研读起来。
宋成元家财万贯,又舍得花钱,上书大大小小为丰都修建的道路,修葺的堤坝之类都可数出一大串来,更别说每逢节日便大行施粥善行,在位期间深受百姓爱戴。
商人眼中自然没有国界之分,且漠北也非他国,只是近来有些猖獗,倒是周翰在近年来与漠北的战场中杀敌无数,屡立战功,将那漠北打怕了,消停了两年。
五年之前的资料与宋成元的不算太多,但宋静言从中竟发现,与宋成元钱财上有往来的还有两位当朝王爷。
帝王年事已高,想来也没多少年可活了,能继承王位的只有膝下七子。
她有些想问周翰,在七子之中谁更有可能继承大统,可是转念一想,周翰现官居正三品,算得上是朝中有头有脸的武将,问他这样的问题,难免有些打探他立场的嫌疑。
他支持谁她不想知道,她只是想知道与宋成元有金钱往来的两位王爷近年的状况,此事无需问周翰,她自己也能打听得到。
“啊……哈……”看了许久的文献,又是泛黄的叶册,烛光下用眼过度的宋静言眼前一阵阵忽闪,她懒懒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慢慢碰在一起,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周翰推门而入的时候便正好将她的睡态收入眼底。
他转身关上了门将风雨声阻隔,轻轻走过来将她横抱起来。外面风雨交加,他怕送她回房路上她会受凉,便缓缓将她放在书房内的小床上。
他未曾歇在书房内,木床上也仅有条薄薄的被子,他先将被子拉起盖在她身上,又轻手轻脚出门寻了条厚实的被子回来,细心为她盖好。
屋外风雨交加,屋内却暖橙色的烛火微晃,她的五官本就极其柔和,睡着后更是毫无防备地脆弱。
她的眉稍稍皱着,像是在为什么发愁。
“你在想什么……”他守在床前,看着她被自己挡住烛光后昏暗的侧脸。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好似只是张了张口,却未问出声一般。
他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她的眉头,轻轻将那些愁苦都抹平。她的眉毛弯弯,长长的睫毛卷翘得如同一面小扇,他顺着她的眉宇勾勒着她的轮廓,最终,他的手停留在她温热的唇间。
他的动作极其暧昧,眼神却带着说不清的哀愁,隐忍着忏悔和悲伤的目光在雨夜变得更加无声。他很想亲吻那魂牵梦萦的脸颊、鼻尖、甚至那温热的唇角,最终也只是收回了手,起身离开。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自己说出爱她的那一刻,她永永远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所以,他想。
也许这一世,他都不会再说出那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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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棋昏昏沉沉到半夜便醒了,头疼欲裂胃里翻江倒海。
顾武扶着顾文棋去吐了好一会儿,顾文棋摆了摆手,让顾武退下。
“大人——”顾武不放心顾文棋,扶住他的手丝毫没有松开。
从胃里返上来的酸涩和恶心渐渐让顾文棋变得清醒,他扶着顾武晃悠悠站起身,微眯着眼笑出了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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