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静言背脊一凉,下一刻怎么也不肯将桌上的美食塞进肚子里了。
“怎?”他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不合心意?”
宋静言又怎么猜不到谌东策是拿她当牲口圈养着,等把她养得健健康康,定是要拉出去宰了放血的!
她想装模作样说自己不喜欢眼前的菜色,可又怕说不喜欢会惹怒他,索性脑袋放空埋头苦吃起来。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她吃不吃饭在谌东策眼里她就是一个行走的血库,饿着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她一口口往嘴里塞着食物,又偷偷用余光看他。
他就和喝风饮露的神仙似得,也没见他吃过东西,宋静言吃着饭,他便看着她吃饭,脸上还带着柔和——甚至能形容成温暖的笑意。
温暖?
宋静言不禁嗤之以鼻,就谌东策这死疯子,估计就是看她吃越多血越多乐的吧,她还真能被他这笑容迷惑了不成?
谌东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在乎眼前的人。
她不像那年长渊之上的小蓁。
她更像那个被他遗忘了十七年的、在梦境中的小蓁。
她做坏事之前眼珠子会咕溜溜转一圈儿,将自己的心事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她害怕时不会大喊大叫,可那颤抖着后退的脚步,带着抗拒的眼神,都像极了——像极了在梦境中,他竟真的美梦成真,与她芙蓉帐暖、洞房花烛的那一夜。
他果然是疯了。
谌东策想,果然小蓁是他入魔的心魔。以致于随随便便出现一个和她面容相似的人,他都情难自控。
既然情难自控,那就毁掉。
他不再看正在进食的宋静言,转身关上了厚重的石门。
“轰——”
再次陷入幽闭的黑暗。
筷子上还夹着一块儿鲜嫩的牛肉,刚还微微闪着烛光的洞穴内现下一片漆黑。大概是眼睛适应了光明一时难以接受黑暗,宋静言磕磕绊绊将牛肉放回了碗里,将筷子轻轻搁在了食盒边。
倒也不是真的吃饱了。
宋静言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
也许是庆幸逃离了那令她寝食难安的目光,也许是害怕着阴冷的黑暗。
她不愿多想,稍稍收拾了一番又躺回了石床上。棉被绵软暖和,她窝在软绵绵的被子里,寒冷削减了许多,
吃饱喝足又暖和,宋静言很快又开始犯困,听着清脆的水滴从岩石缝内滴答滴答砸在地上,竟也慢慢觉得悦耳起来。
黑暗中分不清日夜。
等宋静言再一次从温暖的棉被中清醒过来,她也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
不知是隔音太好,还是谌东策一直一言不发,宋静言坐在床上好一会儿,竟一点也没听见外头的声响。
她渐渐清醒了,又来了兴致,穿上鞋便朝着石门走去,想听听他是否守在外面。
反正横竖都是死,若他没守着,宋静言自然是不介意再逃一次。
“……”
伴着她的脚步声,外头隐隐发出了短暂的人声。
宋静言立刻压低呼吸向前几步,将耳朵贴在石墙上,外头又静了下来,没了声息。
“搞什么啊……”她有些失望,难不成他是听见了她来听墙角不成?
她听了一会儿觉得周身开始冰冷,刚想回到温暖的被窝,却又听谌东策模糊不清的话语。
“……”
他说了好几句,宋静言一开始没听清,竭力让自己静下心贴近冰冷的石墙后,这才听到一句:“……你逃不掉的,宋蓁。”
你逃不掉的,宋蓁……
逃不掉……的?
记忆像是开出了花,漫山遍野,炽热且浓烈。
被魔气禁锢的疼痛,似乎还和这阴冷的寒气一般,不断侵蚀着她曾经天生仙骨的清冷高傲。
她还记得,那一日竹屋之外,她狼狈地逃脱未果,落魄趴在草地上,双手再撑不住倒下。身后的霍冬荣将她抱起,箍住她的双手如钢铁一般坚硬。
丹田围绕在丹田附近的黑气乌压压碾压而来的疼痛让她疼得没劲儿,不多时便沉入了昏沉沉的黑暗。
而在昏迷之前,霍冬荣就是她怎么也摆脱不了的噩梦,那低沉的嗓音霸道且阴暗,如毒蛇一般缠绕着、禁锢着她,她逃不掉,她怎么可能逃得掉!
谌东策……怎会说出和霍冬荣当年一模一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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