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
酷热的夏天,夜空中层层叠叠的云,捂住了城市里的热气,让这个本就潮湿的城市显得格外的窒闷。
宽阔的护城河里,水静静的流淌;河风从水面上拂过,吹过河岸上的石栏,吹过长垂的柳丝,吹上绿化带里的草坪和女贞树丛。
整齐的女贞树像一堵堵墙,由墙分割成的绿油油的草坪像一张张床。
本草纲目上对女贞有这样的记载,此木凌冬青翠,有贞守之操,故以贞女状之。
这种树哪里像贞女,俞醒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只知道,每天都有很多女子在这由树墙隔离出的温床内失贞。
女贞树丛内的草坪床肯定不如酒店的舒服和隐私,但却更刺激和更加的饥不择食。
俞醒从喧闹的酒吧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出来,刚走出门口,离开了空调的范围,闷热便像许久未见的情人一样迫不及待的、无比热情的抱住了他。
室外,淤泥的臭味,各种香水味,各种汗水味,再加上地面上一团团呕吐物散发出来的异味,粗暴的杂糅在一起,刺激着他本就在勉强支撑的嗅觉防线,一瞬间,一团热热的东西冲进了喉咙,似欲喷薄而出。
俞醒顾不上什么,两手挥舞着,不管碰到的地方是软的还是硬的,在男子的怒斥声和女子的惊叫声中,冲到了绿化带旁边。
旁边的男男女女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唯恐避之不及的跑开。
一番倾泻后,俞醒好了很多,浑浑噩噩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不过还是嗡嗡的难受。这时一个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你小子找死啊,竟敢摸我女票的胸!”
俞醒还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觉得屁股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后整个身体似乎飘了起来,懵懵懂懂中又落了下去,摔进了绿化带,摔到了倾泻物上。
叫骂声,惊呼声,幸灾乐祸声等种种声音在周围响起,像一曲另类的交响乐。
不过,不管是礼堂里的交响乐,还是眼前的交响乐,俞醒都不懂欣赏,他也没有心思欣赏,此刻的他很痛,身上的皮肤被女贞树杈割开了好几道伤口。
痛,让他清醒。
“为什么我没死?”他艰难的爬了起来,看着周围的女贞树,看看远处的护城河,再看看阴影里哪些骚动的身影。“这里不是菩提寺,这是哪里?为什么好熟悉?”
“俞醒,你不会被一脚踢傻了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俞醒的耳朵,这个声音显得有些久远,跟这里的景物一样久远,不过听在耳朵里,却激起了他一股深藏心底的恨。
心灵鸡汤文中无数次的提到,人要懂得放下,懂得原谅,这样才会活的轻松快乐。但事与愿违,人,往往是一个被情绪支配的动物,越是强烈的情绪就越刻骨铭心,比如愤怒和仇恨,这种情绪往往支配着鞭策着人去进步去复仇,复仇成功了,大快人心;失败了,痛苦将伴随一生。或许,只有等老了,真的看破世情了,方才能解脱。
俞醒不老,他从来没有老过,因此他看不透。
他转过头去,看到了那张曾令他痛苦过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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