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原本拿着帕子,在擦拭苏锦泽身上的新渗出来的血水,听见秦王的问话,回头看了云颂一眼,有些垂头丧气。
他自然是认得秦王的,躬身将浸血的帕子放好,上前一步恭谨回道:“下官已经在云大人的指挥下,用金针将苏公子的大部分毒素排出体外,他却一直迟迟未醒……毒易解,人却不易醒。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几天,也会和中了那毒一样,慢慢死去……”
云初站在门口,听见这话,呆愣在原地。
她几乎可以笃定,这一世,即便父亲没有带着自己来食园,容羽也会因为怀疑苏锦泽中了邪,而去将父亲请来这里。
莫非上一世,父亲与秦王的交集,便是从这里开始的吗?
然而……苏锦泽最后还是死了,再过数月,长公主也会因为悲痛过度而死。
原本父亲与这件事毫无关系,苏锦泽和长公主的死,却会将父亲扯进这件事里,连容羽和秦王都难逃干系……
想到此,她的心脏狠狠跳了起来,她紧紧攥着手心,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抓到了浮木一般,眼眸瞬间被一种希翼点亮!
如果……如果……苏锦泽没有死,这一切会不会被改变?
苏锦泽站在屋里,将三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看着自己被戳成马蜂窝一般的身体,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愣在原地。
他喃喃自语道:“这是……真的……要死了?”
突然,他长啸一声,发疯了似的朝着自己的身体撞去!
“不会的!不会是我!不应该是我!我不会这么早死的!”
“为什么是我?是谁?是谁下的毒!是谁下毒害我?”
“我不要死!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云初听见他不停地说着疯话,心里倏地一沉,慌忙闯进屋里,无视其他三个人脸上诧异的神色,惊讶地看着苏锦泽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撞向他自己的身体。
他每撞一次,脸色便白了几分,直到脸上灰白一片,再无半分生气,仍是一次又一次机械地重复着那个动作,一直到……眼眸中的神采,也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
过了许久,他终于停下来,颓然躺在自己的身体旁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阿娘说过,让我陪着她去封地看看,我还没有陪她去过呢……”
“容三说过,下次去大漠的时候,要带上我一起的……”
“我答应过阿爹,要跟着武教习好好学骑射,我还没有开始学……”
“烟霞居的媚娘,排了支新曲,还说等我去听呢……”
“……院子里,我埋在树下的桃花酿,都三年了,我还没来得及挖出来喝……”
这是云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生离死别……却是自己对着自己道别。
谁会甘心眼睁睁看着自己死掉呢?
谁又忍心见到至亲悲恸大哭,孤老无依?
云初看着这一幕,无尽的悲戚之意从胸口蔓延到脸上,令她不禁落下泪来。
她用帕子将泪水拭干,默默朝屋里的三个人福了一礼,哽咽地说道:“我有办法救他,需要顾六公子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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