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边关,延阳城外。
晚霞万里,大漠孤烟。
一只商队正缓缓驶入延阳城中。
此刻虽然已是黄昏,可延阳城里却是一派热闹景象。
大红的灯笼,从城门一路高挂到将军府邸。
街头巷尾,胡商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从京里传来的最新八卦。
“听说了没,小郡王刚过了周岁生辰,秦王和秦王妃就连夜带着儿子又跑了,这回可把官家给气坏了,八百里加急,各处驿站都贴了告示,谁能向官府汇报秦王夫妇的行踪,经查属实,赏白银千两。”
“嘿……知道的是官家心疼小郡王这唯一的嫡孙,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王夫妇犯下什么大错了!”
“说起来秦王殿下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大婚以前,甚少出现在人前,谁知道大婚之后,干脆就带着王妃出京了!听说前年北三路的贪墨案,去年江南的科考舞弊案,背后都有秦王的影子呢,后来秦王妃怀了小郡王,快临产的时候两夫妇才回京,这不,小郡王刚过周岁,他们又离京了!”
“我听说啊,这回背着官家偷跑出京的,不止有秦王和秦王妃……太子殿下也连着好几日没上朝了呢!”
“天哪,太子殿下不会也跟着秦王夫妇一道跑了吧!哎呦!天可怜见的,官家只这两个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对九五之尊的位子不上心呢?”
“上心?前年平乐侯满门的血还没干,谦王自尽身子还没凉透呢,谁敢对皇位上心?依我看,官家追着秦王夫妇,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太子之位,难坐呐……”
“话说回来,秦王带着秦王妃游山玩水,那是宠妻,太子跑出来瞎掺和什么?说起来太子是国之根本,都到这把年龄了,秦王家的小郡王都周岁了,太子还没成亲,这将来……”
“嘘……嘘……官家如今春秋鼎盛,听说今年又采了一批秀女进宫。虽说咱们这是边关,远离京城,可天家之事,又怎容得你我置喙,不要命了吗?慎言!慎言!”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刚进城的商队里面,驶出几辆马车,缓缓绕过将军府,停在离将军府侧门,只有一巷之隔的大宅门口停了下来。
马车刚停稳,一个身量极高,挺着大肚子,戴着帷帽的贵妇,扶着车辕笨拙的下了车。
从贵妇的衣着打扮和身材上看,应是哪个胡商的家眷。
跟在她后面下车的,是个衣着朴素、脸色蜡黄的女人,女人怀里严严实实抱着个睡熟的奶娃娃。
“快去抬个软轿来,这一路颠簸,夫人险些动了胎气,这会儿走不动了呢!”奶妈打扮的女人,憋着笑朝门口站着的一帮管事吩咐道。
贵妇修长白皙的手,撑着后腰,站在原地不做声。她似恨极了这场旅程,身上散发着怨气十足的寒意。
迎在门口的管事们,没想到竟是这么个阵仗,略怔了怔,待反应过来,忙低下头,争先恐后不要命似的跑回宅子里准备软轿。
谁也不敢朝那贵妇多看一眼,生怕一个冒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就连从后面车上下来的丫鬟婆子们,都瑟瑟的躲在一旁,不敢近身侍奉,生怕触了贵妇的霉头。
贵妇身旁的奶妈见状,憋着笑将手里的娃儿交给后头的嬷嬷,亲自上前挽住贵妇的胳膊。
她伸出一双与蜡黄的脸,略有些不相称的白净小手,轻揉着贵妇笨拙粗壮的腰身,笑吟吟道:“夫人身怀六甲,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委实辛苦,官人说了,等他回来必会好好‘犒劳’夫人的。”
贵妇听见这话,犹如被春风拂过似的,周身的寒意顿消,原本还略显僵直的身子,忽然就弱柳扶风般,斜斜倚着奶妈。
不知“她”隔着帷帽压低声音,在奶妈的耳侧说了什么,奶妈蜡黄的脸色变了变。
贵妇见状心情大好,不等软轿抬来,便搭着奶妈的肩膀,走进了宅子里……
这一幕,被离宅邸门口不远处巷口的一行人看见,下巴都快要跌在地上。
“落、落爷……那、那个大肚子的……是、是不是秦……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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